“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啊?我有什么事,你都知道吗?”姜山宁想起在他回忆里看到的“他”,虽然她从未察觉到他的存在,但确确实实能感受到他真挚的感情。 成长是痛苦的,她一路磕磕绊绊走来,聚散离合是常态。就连魏青野这个亲到不能再亲的人,也没有一直陪在她身边,反而像老鹰那样一脚把她踹出去让她自己学会飞。 说不孤独是假的,说适应孤独更是假的,可现在她慢慢发现,自己从来不孤独。 他一直陪着她,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的一切被另一个人所知晓,就像拥有了第二条生命。 令人眼睛发涩。 就在她要把自己煽情哭了的时候,亭曈说:“是。宁宁你要是不信的话我能把你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都给你全背一遍哦!” “噗”姜山宁被他逗笑了,“我都不记得!” 亭曈清了清嗓子:“山宁,你是我见过最美丽最善良最聪明的女孩,自从你来到我们班,我的目光就被你吸引了,听课、吃饭、做作业、睡觉……脑子里全是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今天是什么破日子,接连被贴脸开大。姜山宁笑得越来越大声,最后忍不了了,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了,饶了我吧快别背了!” 女人的手心并不柔软,应该是常年习武的原因,她的手掌快接近“皮糙肉厚”四个字了。她笑得浑身在抖,手也跟着抖,老茧在他嘴唇上磨来磨去,偏偏也不磨实了,只是时不时轻轻剐蹭一下,蹭得他口干舌燥,不自觉吞了口唾沫。 咦,不对,这是什么反应? 亭曈还懵着,姜山宁就把手撤开了。 她笑得眼尾发红,后知后觉:他记那么清楚?这是不是代表……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靠,那洗澡的时候呢?她干坏事儿的时候呢?她崩溃哭鼻子的时候呢?她……她在这个灵兽面前岂不是底裤都不剩! 他爹的,这不公平,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啊。 这怎么追,搞不好会被人家给反拿捏啊。 “宁宁……?”亭曈心中泛起不妙的预感,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 姜山宁狞笑:“你等着!” 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亭曈:“……” 正在高兴于“和宁宁的关系可以更好一点了”的亭曈:“……” 正打算趁着大人高兴飘出来贴贴美人姐姐的夭夭抖了一下,又缩回去了,花瓣贴在头顶贴得严丝合缝,试图隐身。 直觉告诉他们两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于是亭曈起身:“我去看看姓周的是不是一个人在。” 遂溜之大吉。 姜山宁在屋子里咬牙切齿,等着,出去之后一定要给他来个“知己知彼”! “大……大人,我怎么感觉刚刚有杀气……”夭夭藏在亭曈的白大褂胸袋里。 亭曈向下放了个眼刀:“你感觉错了哦!那分明是宁宁对我的爱,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 夭夭:“……” 弱小无助的夭夭还能说什么呢?夭夭只能说“啊对对对”。 亭曈敲敲 2 号培养室的门,换了个声音:“周师兄?师兄对不起嘛,我真的错了,不会再乱动东西了,我发誓,真的,周师兄你理理我嘛?周师兄……” 门一直不开,他就一直骚扰周博士,终于把周博士骚扰得烦死了,开门放他进去。 门“呯”一声被甩上,整个房子都被震得抖起来。周博士怒吼:“你又来捣什么乱?!” “我……饿了。” 他要是冷静听就能发现,这语调透着诡异,根本不像是从他那个李师弟嘴里吐出来的。 “你饿了去食堂,关我”周博士回头,愣住了。 这男人咧着嘴笑,尖牙泛着森冷的光,棕色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的兽瞳,就那么盯着他,感觉像在盯一只猎物。 这绝不是他李师弟。 他的本能告诉他快逃,但他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发不出声,恐惧迅速将他吞噬,他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危险。 …… “滴、滴监测到 2 号培养室异常灵力波动,监测到 2 号培养室异常灵力波动……” 警报声响彻研究所,这注定是个不消停的夜晚。 2 号培养室的门再次被撞开,它的负责人周博士倒在地上,额头的伤口正汩汩往外流着鲜血,从额头流过眼睛,顺着面部曲线流得满脸都是,最后滴在白净的地板上。 配上他扭曲的表情,着实有点吓人。 “追啊!快去追!”他冲进来的人怒吼,挣扎着爬起来就要往外冲,最后被一个中年人拉住,“小周,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博士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盯着中年人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冯老师。他拧在一起的五官逐渐放松,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蓄起水光:“老师……有人闯进来,李师弟为了保护我和实验体,被抓走了!” 有人神色凝重,有人面露焦急,有人愤怒地嚷嚷着“要彻查”、“胆大包天”。培养室现在就是个火锅炉子,里面沸腾翻滚着杂七杂八的东西。 “吵什么吵!”冯老师回头呵斥一声,四周瞬间就安静下来,“各自回到各自负责的区域,加强安保,全所搜寻。小李在对方手上,发现异常情况及时上报,不要自作主张!” 众人陆续散开,只剩下周博士、冯老师和几个安保人员在培养室里。冯老师检查了一番,见实验体没有异常之后,留下两个安保人员守在培养室,然后带周博士去医务处了。 医生本来正在睡觉,被吵醒后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处理好他的伤口、叮嘱两句之后就迅速跑回了自己的被窝。 “小周,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要急,仔细回忆,慢慢说。”老师也不着急走,倒了杯热水给周博士。 周博士喝了一口热水,垂着头捧着杯子,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刚刚李师弟来给我道歉,本来说得好好的,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要去砸培养缸,我拦了一下被砸到一边,李师弟把他扑倒了……然后警报就响了,那个人就没了,李师弟也不在……” 老师温声问:“你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吗?” 周博士捂着被纱布覆盖住的伤口摇头,摇了两下大概是头晕,蹙起眉缓了一会儿:“老师,那个人的脸是模糊的,我不知道……老师,李师弟不会出事吧?” “看来培养室和观察室也得想办法安监控了。”老师嘟哝了一句,又安慰他,“不要担心,对方把他带走应该是还有用处,不会有事的。”停顿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你的重点不在这里,你知道的。” 周博士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实验我会好好做。”他抬起头,“老师,他回来之前,他负责的那些实验体就先由我看管吧。” 老师愣了一下:“你吃得消么?要注意身体啊。” 周博士勉强地笑了笑:“我没事。他始终是因为我才出事的,他的工作交给我吧,老师。” 老师想了想,这倒是也没错,最主要的是交给别人也没有交给小周靠谱。“好吧,不过你还是要劳逸结合,你啊哪里都好,就是太拼命了。” “我会注意的。老师,您也注意休息。” 两人回到实验区,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周博士回头看看,见已经看不到老师的身影了,便牵起嘴角,往观察区走去。 …… 为了避免有人突然进来撞见什么异常情况,姜山宁躺在床上装死,只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快快快,那边搜一下!” “这边添两个人守着!” 闹成一片。 突然,开门声撞进这片杂乱声中,姜山宁放缓呼吸,试图用听力辨别来人意图。 “周博士?您怎么来这里了?” “老师让我暂时接手李师弟的活。” “您辛苦,您的伤……?” “没事了,不用挂念。我先进去看看。” 关门“咔哒”一声,姜山宁把眼皮掀开一条缝,见是那个“姓周的”,试探着小声喊:“亭曈?” “是我哦,宁宁。”对方笑起来,脸是陌生的,笑容却是熟悉的。 “美人姐姐!还有夭夭哦!”粉红色的小花灵从亭曈的白大褂口袋里飞出来扑向姜山宁,半道上又被亭曈抓了回去,赏了一计眼刀。 姜山宁松了口气,坐起来,看着他额头的纱布有些疑惑:“怎么还弄伤了?” 亭曈嘴一撇,迅速委屈:“不负伤怎么让人相信呢?宁宁,好疼哦,流了好多血。” 姜山宁伸手轻轻掀开纱布一角看,嘟着嘴吹了吹:“可怜见的,你傻啊,真砸?反正都动用灵力了,变一个会怎么样?” 夭夭:“……” 夭夭看看她大人那副样子,怎敢坏他好事,遂闭紧嘴巴。 其实还真是变的伤口,但凡她美人姐姐能用灵力,估计也不至于被骗。 亭曈继续装可怜博取关心,一点儿不心虚,甚至还有点得意。结果就听姜山宁念念叨叨:“不会破相吧……” “……”亭曈这下是真的委屈了,“宁宁,原来你关心的是这张脸哦。” 姜山宁干笑两声:“怎么会呢?这是姓周的脸,我关心它干嘛对吧?我要关心也是关心你的脸……不是我是说,我是关心你。” 亭曈默默听着她越描越黑。算了,见色起意也是起了意了,管他的。凡人不是有句话吗?始于颜值,终于灵魂。 嗯,加油!好歹算半个朋友了! 姜山宁挠挠头,深觉此话题不能再说了,于是拍拍身边让他坐下:“没有被发现吧?” 亭曈骄傲:“那当然,我很厉害!” 姜山宁点点头:“确实厉害,那么短的时间居然真能让他们两个消失。” 亭曈笑眯眯:“那当然呢。” 夭夭:“……” 今日不宜开口。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大人只是吃人……嗯,进食比较快、比较干净呢?嘎嘣嘎嘣两下就没了。 幸而她美人姐姐好像只是随口一夸,对此并没有更多的兴趣,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正事上面:“你有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的记忆?” “有吧。”亭曈摸摸头上的纱布,“宁宁担心得没错哦,江棠雨确实还离不开培养缸,要么整个搬走,要么只能等她养到‘成熟’。不过估计不太行,因为他们需要的……只是她的翅膀。” 姜山宁愣了愣,背后蹿起来一股寒气:“什么叫只要翅膀?” “这就要去看看 1 号培养室了,这是秘密,藏得太深,我提取不了。至于他们的内部资料……啧,需要密码,密码也提取不出来。宁宁,要是你需要他们的资料交差的话,最后可能只有撬主板带走了哦,或者” 姜山宁的脸色难看起来,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说,而是问:“不能阻止或者消除异变吗?” 这样下去,江棠雨即使活下来,处境也会很糟糕。 原因无他,她不信国安二局和丹渊江家。
第二十章 玲珑骰子20 造灵
这么大一个成功的案例放在局里和江家,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的礼物,江棠雨的下半辈子极有可能被一个冠冕堂皇的正义理由困住、在另一个研究室里度过。 亭曈看看姜山宁,眼睛来回转,似乎在思考怎么糊弄过去。姜山宁盯着他:“拜托,说实话,很重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被骗。” 亭曈这才慢慢开口:“不能。你知道江棠雨的来历吗?” “不就是江家吗?灵物医生?” 亭曈点头:“普通凡人怎么可能医治得了灵,他们家祖上本来就是灵人混血哦。” 灵人……能混血?好吧,反正世界观都已经塌了,先放下什么灵兽能化人形、什么生殖隔离之类的问题不管,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姜山宁两手一拍:“也就是说小雨有灵物的基因?” “你要这么理解应该也没错。她的体内本来就被注射了诱导异变的药剂,一旦生命受到威胁,灵的血脉就会被唤醒。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变化,类似于‘返祖’,这是她身体自己的变化,不是药剂的原因,无法阻止。” 姜山宁低着头,心里闷闷的。无法阻止?那小雨以后怎么办? 亭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事情也没那么糟糕,宁宁,至少这里会发生什么……目前只有我们知道哦。” 姜山宁抬起头,看见他笑得狡黠。 说得没错,小雨发生了什么、她去哪儿了,还不是一张嘴的事。只要能蒙混过小黑屋…… 她慢慢点点头,思索片刻:“成熟需要多久,知道吗?” “等不到成熟的,我的意思是,不等到成熟,他们就会把她的翅膀取下来。”亭曈偏头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翅膀会越长越快,最多两天。” “好,两天,够长了。”姜山宁抻了个懒腰,脸上带着精明算计的笑容,“先找个借口,去 1 号培养室看看,咱们总要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怪物!” 亭曈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些奇怪的情绪,但等姜山宁再去看时,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笑得暖暖的:“好呀!” …… 双玉台监狱。 一缕灰黑穿过烟圈飞到老豹手里,变成四个字:“尽快行动。” 老豹把字捏碎,眉头微蹙。 最近不太平。 斗场失踪了两个人,而平时那边来领人都在一个小时左右的,现在却一个半小时了都不见人影,也没收到通知。 他吐了一口烟圈,伸手抚摸豹子的头:“豹儿啊,这不对劲,那边应该出了什么事。” 豹子被锁链缚着,目露凶光,朝着他嘶吼。 老豹冷笑一声,扇了它一巴掌便不再管,起身去监狱里提人。 “今天那个打输的,你过来。” 牢房里的人都低着头装隐身,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目光带着茫然和恐惧:“豹……豹哥,您找我?” 平日里不是这样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预感一定没好事。 但是他无法反抗。 男人走出牢房,被老豹提溜进了屋里。豹子看见有别人,更烦躁了,扯得铁链哗啦响。 老豹一放手,男人就烂泥一样往下瘫,跪在地上磕头:“豹哥!有、有什么事儿咱们好好说呗,求求您了,我啥都愿意做,只要留我一条命,真的!” 老豹扔了烟头,狠狠碾灭火光,蹲下来看着男人:“还真有件事找你帮帮忙。” 男人往后瑟缩:“您、您说……” 他还在等老豹说事情,胸口就突然一凉他低下头,一把匕首,赫然插在心口,鲜血就那么汩汩地往外流。 老豹阴恻恻地一笑,一脚踹翻他,右手覆盖在他的脸上,左手覆盖在自己脸上,一种类似于虫子蠕动的细小声响和骨骼“嘎吱嘎吱”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许久才停歇。 他放下手,已经变成了那个男人。 而躺在地上的人,长着他的脸。 …… 姜山宁的眼睛一闭一闭的,正要睡过去,便被开门声吓清醒了,条件反射地迅速闭好眼睛。 “宁宁,出事了哦。” 是亭曈的声音。 姜山宁揉揉眼睛爬起来:“怎么?唉……我这悲催的作息时间。” 悲催打工人,美女为什么要承受作息紊乱的痛!会激素失调、气血不足…… 加钱!一定要加钱!调理身体不要钱吗?对吧? 亭曈轻轻一点她的眉心,姜山宁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霎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她摸着自己的头看着亭曈,满脸新奇:“哇哦,你做了什么?” 亭曈对她眨眨眼睛:“给了宁宁一点灵气哦!灵气是人之根本,灵气足,身无秽,自然有精神,慢慢的甚至可以不用吃饭喝水睡觉呢。” 听起来像是传说中的修仙。 姜山宁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这怎么跟前几天她发烧那会儿有点类似呢?她眯了下眼睛,把异样的情绪遮掩过去:“你刚刚说出了什么事?” “刚刚从双玉台带来的人消失了,‘唰’就没啦!有的人说他有问题,有的人说是那个‘灵能者’又抓走了一个人,反正说得五花八门,正到处找呢。”灵能者本人摊手,“反正肯定不是我干的哦!” 啧,那要么就是还有一股浑水摸鱼的势力,要么……那个突然消失的人就是这浑水摸鱼的。这研究所有什么?无非就是药剂实验。 所以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一致的。 这水会越来越浑,她不能再等了。 姜山宁下床穿好鞋子和白大褂,戴好口罩:“走,找借口去看看 1 号培养室。”她正要往外走,突然想起另一茬,于是冲亭曈伸手,“我无所不能的灵兽,给个东西防身呗?这破房间,我看了一遍,硬是没有个好用的,总不能拆床腿儿。” 亭曈听到的:我的灵兽……我的灵兽…… 眼睛都亮了。 于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支短箭一样的东西,通体有雕花,一头是菱形,另一头是羽毛形状。大概二十厘米长,颜色是温润的乳白色,在灯光下还有些透亮。 “这是一件灵器,不过,不用灵力催动的话不会被监测到的,放心用哦。” 直觉告诉姜山宁,这是好东西:“我只是想要一个暂时防身的,你这个太贵重了吧?” 亭曈神秘一笑:“你先拿着,以后再说。” 算了,那就以后再说呗,扭扭捏捏不是她的作风。姜山宁把东西接过来,用它三两下将头发绾起:“走吧。” …… 周博士的身份比李博士的身份好用,亭曈说要进 1 号培养室,还真就毫无阻碍地进去了,身后带着个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女人也没人多问。 姜山宁回头看了一眼客客气气关上门的安保人员:“?” 事出反常只觉有诈。 亭曈倒是没在意,在培养室里四处溜达起来。这个地方比 2 号培养室大多了,中间有一个大玻璃室,被挡板遮得严严实实。他转到玻璃室的另一边,发现有一扇门,门锁并不是密码锁,也不是指纹锁……他弯腰正研究着,就听门锁“滴”一声。 “虹膜验证成功,欢迎周博士!” 哟,那岂不是把姓周的眼睛抠下来就能当钥匙?吃早了吃早了,早知道就把他眼睛全抠出来再吃。 亭曈遗憾地摇摇头,姜山宁被提示音吸引过来时门正好全开了,她把口罩摘下来放进口袋:“虹膜也能变得一模一样?靠,真厉害……你该不会是附身之类的吧?其实这具身体就是周博士的?” 对方没有回答,眼睛直勾勾盯着玻璃室里的东西,魂儿都没了。 里面是三个有穷奇图标的培养缸,一小一大一个超级大。小培养缸里是一颗人头那么大的黑色半透明骰子,正慢慢地旋转;大培养缸里漂浮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赤身裸体的短发女孩,后背有两道狰狞的、血淋淋的纵向伤口,两根透明管子插在里面,另一端在培养缸底部,有源源不断的鲜血在其内部流动;超级大培养缸里……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黄毛大老虎,翅膀根部是白色,渐变到尾尖已经是深红色了,像是血液浸染而成。 这个培养缸里也有两根管子,从培养缸底部伸出来,插在翅膀根部两个培养缸是连在一起的。 虎身有翅,穷奇? 不,不是,这只是怪物! 姜山宁终于知道为什么“只要翅膀”了! 什么幽冥药剂什么黑斗场,最终目的恐怕都是为了制造这个怪物! 姜山宁浑身发冷,声音有些颤抖:“就为了……这个怪物?” 亭曈浑身一震,渐渐回过神来,偏头问姜山宁:“宁宁觉得它是怪物吗?” 姜山宁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似乎想起了一些别的事,将神色收敛,笑了笑:“也不是,只要是生命,都是重要的、一样的。我只是觉得制造它的人,太他爹的有病!” 她一边说一边看亭曈的表情,对方听第一句话已经恢复正常了,然而听见后一句话时,表情又变得奇奇怪怪。 “嗯,是病得不轻。”亭曈咬牙切齿。 唉,对对方一无所知的坏处这不就来了。 这个话题暂时不宜多说,免得无意间伤害到灵兽幼小的心灵。姜山宁咳嗽一声踏进玻璃室,绕到另一个角度才发现,小培养缸和大培养缸也是相连接的 就女孩儿的面相来看,她估计常年在外打拼,是个不好惹的主。不过她并没学过相面,只略知皮毛,别的看不出来。目光往下,一根透明管子插进她的胸口,顺着管子看过去,看见的是小培养缸,那骰子周围黑红的灵气正通过管子输送进女孩儿体内。 亭曈秉持着“非礼勿视”的美好品德,并没有过来。夭夭从他口袋里飞出,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正要投进她美人姐姐的怀抱时,看到培养缸里的女孩儿,定住了。 姜山宁正好转身,看见她也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子,疑惑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夭夭?” “阿……阿桃姐姐?”夭夭依旧死死地盯着玻璃培养缸,往前一点点飘过去,直到撞上玻璃才清醒了一点,转头看姜山宁:“她……她……呜呜呜呜呜呜呜……” 豆大的眼泪珠子从夭夭眼睛里滚出来,滚得满地乱蹦,蹦两下之后又化成粉红色的光点消散。 “哎哟我的老天,别哭别哭,怎么了这是?”姜山宁试图把她抱到怀里安慰一下,结果发现这小花灵贴在培养缸上根本扒拉不动,跟要长在上面似的。她心中升起一个猜测,“夭夭,你认识她?” “呜哇”夭夭哭得更大声了,哭了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明明……呜呜呜……看到她……呜呜呜……她已经不在了的呜呜呜呜呜呜……” 什么叫不在了?不在玲珑骰子里了?还是死了?
心疼小花灵??
可怜的夭夭呜呜呜呜呜呜
第二十一章 共生 玲珑骰子21
姜山宁担心刺激到她,不敢问,歪着身体从培养缸后探出头看着亭曈,比嘴型:“怎么办?” 对方冲她招招手,她看了看夭夭,还是跑了过去:“怎么滴?你知道咋回事儿?” “不知道她怎么回事哦。”亭曈遗憾地摇摇头,指着培养缸,“不过那个东西有点意思。” 姜山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骰子?是个灵器吗?” 亭曈点点头:“算是吧,不过它已经有了生命气息,是活的。” “?”姜山宁以前不信这些具象化的东西,所以魏青野教她这些时、她压根儿不往脑子里进,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去,导致现在被亭曈的话彻底震惊,急忙捂着后脑勺的那支短箭,“什么玩意儿?灵器还能活?!” “哦,这个暂时不能活呢,宁宁。”亭曈笑起来。 姜山宁嘴角都在抖,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暂时”?怎么滴,假以时日还真能活啊…… 虽说万物有灵,死物也有,但是她以为的“灵”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啊!谁晓得还真能是有生命的? 姜山宁依旧惊恐地捂着后脑勺:“我能让它永远不活吗?”突然又想起这玩意儿不是她的,于是松了口气,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什么,那么那个骰子到底是什么?小姑娘在吸收它的灵力诶。”紧接着突发奇想,“它是活的,会不会疼啊?” 亭曈:“……”好问题,角度清奇,他也不知道,这得问骰子自己。“应该?这东西,我感觉像是阵眼哦。” 这种大型灵力结界有两种情况。第一是阵法落成,靠强大的阵眼维持运转;第二是强大的灵物因执念形成一个结界,它自己就是这个结界存在与否的关键,就是阵眼。 “真的?怪不得叫玲珑骰子。”姜山宁盯着几个培养缸左看右看,“但他们这是拿阵眼干嘛呢?要是骰子被吸收干了,这个灵力结界岂不是就毁了?” 亭曈不予回答,而是压低声音说:“宁宁,还有一件事耶!” 姜山宁不知为何也跟着他一起压低声音,像做贼一样紧张地和他咬耳朵:“怎么啦?” 亭曈笑得诡异,两颗尖牙在白炽灯下闪光:“西南方向还有个人哦!” 姜山宁:“……” 这鬼故事一样的语气和氛围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想猛地扭头看过去,硬生生给忍住了,愤愤然道:“你怎么不早说?不对,你怎么发现的?我都没察觉!” 亭曈骄傲:“我闻到的!” 姜山宁:“……”信你才有鬼!论鼻子,砚师兄的鼻子天下第一、她的鼻子天下第二,她都没闻到。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亭曈事先知道这里有人;第二,亭曈远远比她厉害,所以感知能力比她强很多。第一种可能性太小,那就是后一种了。 她瞅了亭曈一眼,阴阳怪气:“那你闻闻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好是坏呗?” 谁知灵兽一本正经:“男的哦,不老也不太年轻,好的坏的不知道,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吧宁宁?” 看那表情,写满了“我好厉害快夸我快夸我”。 姜山宁用手掌根抵着额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成吧,你好厉害啊。” 可恶,要是她也活几千年,肯定比他厉害,嗯对。 女人该死的胜负欲。 “宁宁我们怎么办?”亭曈兴奋地看着姜山宁,似乎只要她一个命令他就能冲过去逮人。 耳边是夭夭“呜呜呜阿桃姐姐”的哭声,身边有个不安分的灵兽,西北边有个敌友未知的人,情况令人头秃,姜山宁揉着太阳穴叹口气:“还能咋办呢?先控制住再说,别闹出太大动静。” 亭曈得了命令,欢快地跑过去逮人,好在对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被亭曈反剪双手押过来。 这一见面,双方都傻了 “怎么是你?!” “豹、豹哥?!” …… “呆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周围是一片浓雾,杨磊寻着江棠雨的声音跑去:“小雨?小雨!” “这儿啊!你快来,你们快来啊!……” 江棠雨的情绪慢慢激动起来,声音逐渐变得尖利、然后嘶哑,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杨磊越跑越急,自己左脚绊右腿摔了个结结实实,捂着鼻子抬头一看,首先入眼的竟然是江棠雨的脸! 江棠雨七窍流血,脖子上有好几道狰狞的伤痕,就这么蹲在他面前盯着他看:“我好疼啊,好疼啊!” 杨磊瞬间哭了出来,哽咽地问她:“哪、哪里疼?” 江棠雨哭叫着“疼”转过身来,杨磊只见她后背有两道纵向伤口,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下翻滚耸动,突然间,那东西破开皮肉冲出来! “啊” 杨磊猛地睁眼坐起来,大口喘着气,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江棠雨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可算是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真服了!” 旁边有人在说话,杨磊机械地扭过头,目光无法聚焦,愣是看不清这人到底是谁,只隐约觉得是个黑西装男,听见对方叭叭个不停:“快起来吧?你们咋回事,豹哥也不在,你也呼呼睡,都迟了十几分钟了!还得我们亲自来找人……还不起?!单间儿住得太舒服了是吧?” 打赢的人住的都是单间,甚至还有独立卫浴。 杨磊累得要命年轻人嘛,本来连轴转是一把好手,结果能力使用太多,搞得跟七天七夜没睡一样,一沾床就睡得死沉。这会儿被噩梦吓醒,他整个人更累了,在黑西装的催促下恍恍惚惚地爬起来,进卫生间第一个动作就是冷水洗头。 冰冷的水浇在头上,他一个激灵,终于是清醒了。 他们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做梦,如果做了梦,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江棠雨过去那边的时候,他就隐隐不安,现在居然又梦见这样的事。 他已经有八九分确定江棠雨出事儿了。 不行,他也得溜过去那边,反正老董在这里,这斗场也就这样,横竖不会出什么大事。 打定主意以后,杨磊将鞋带拉松了点,出监狱路过老董的牢房时蹲下身一边系鞋带一边敲击手指。 【我过去那边,你看着监狱,见机行事。】 老董在监狱角落里不显眼的位置上,轻轻点头,然后无声叹气。 怎么!又把他撂在这里见机行事! 本来就是进来救他俩的,结果剩他一个人在这边,苟得很不好意思啊。 正在这时,一个西装男从监狱外面冲进来,神色凝重地贴在押送杨磊的这个黑西装耳边小声说话。 声音很小,不过这里有好几个灵能者,能听清他说的是老豹死在自己屋里了! …… 夭夭被亭曈强行收回藏了起来,老豹和姜山宁尴尬对视,主打一个互相忽悠。 姜山宁拍着胸脯又装起她的缺心眼儿大妹子来:“俺现在跟着周博士混喽!今天好像不安全,周博士要一个贴身滴保镖!” 老豹:“……”这谎话编得未免太离谱了一点。鬼知道会遇上这女的,不然耗费再多灵力也得维持一下进来之前那个长相,肯定比现在好行事多了。 老豹淡定开口:“研究所出事,今天去接人的人手都不够了,我来帮忙。” 姜山宁语气夸张:“那可不咋滴?乱成一锅粥了。豹哥,您还是赶快回双玉台吧,趟这个浑水干嘛,没准命都丢了!俺跟您说,李博士都被抓走了。”她一指亭曈额头的伤,“周博士都差点儿嗝屁啦。” 老豹惊讶:“李博士被抓了?没找回来?” 亭曈心道,早就贡给他的五脏庙了,找什么找。 姜山宁满脸惊恐与担心,挥舞着双手:“对啊!老害怕了,研究所现在乱得很,乱得很。豹哥,我们先把你送出去呗?万一待会儿出点啥事儿对吧?” 老豹费劲儿进来,自然是不会出去的。这女的莫名其妙就跟在周博士身边,肯定有问题,表面看着关心他的安危,实际上没准只是怕他坏事。就跟他也怕她坏事儿一样,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待会儿吧。”老豹打了个哈哈。 亭曈冷着脸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老豹:“他们让我来帮忙拿东西。” 姜山宁:“……” 双方互相在心里骂对方“骗鬼呢”。 “这里有什么你也知道,怎么可能让你来拿东西?”亭曈冷哼一声,“说,你到底来做什么?” 老豹脸色难看起来:“周、周先生,来来往往的,我们也见过这么多次了,算是有交情了吧……” 亭曈冷冷瞥着他:“如果不是有交情,我现在已经叫安保了。” 老豹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玻璃室里的大培养缸:“周先生,当年的事您也是知道的,又何苦硬要我说出来。” 姜山宁一听,来兴趣了:“啥事儿啊周博士?” 亭曈知道她是真的在问,可惜提取到的记忆里没有。不过没关系,看老豹的反应也能猜出来跟这个女孩儿有关系,套就对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还混进来找她干什么?没憋好事儿吧。我要提醒你,这可是研究所最重要的实验体。” 口袋里的夭夭在挣扎乱动,亭曈十分自然地把手塞进去摁住她。 老豹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异样,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但又努力压抑着,于是脸上肌肉抽动:“是过去这么久了没错,可是我被困在这个地方也这么久了。周先生,换成你你甘心吗?对,她是最重要的实验体,她有用。我也是实验体,我也还在给会里卖命,可你们管我死活没有?” 哦哟,信息量有点大! 不慌,稳住,有希望。 亭曈冷哼一声:“你不活得好好的?钱你也没少拿吧。” 老豹压抑着愤怒:“如果您觉得靠着三号药剂维持灵力这也叫好好儿的话,我无话可说。周先生,当初是你们跟我保证得那么好,我才接受共生体实验,你们不能骗了我还把我当傻子养。” 共生体?这又是什么? 姜山宁猛地想起他身边的豹子。共生,这应该是至少两个生物之间的关系吧,所以老豹和豹子是一对“共生体”? “实验都是有风险的,你也看到了,这个实验也只有这么一个最成功。”亭曈一指玻璃室里面。 老豹恶狠狠地盯着女孩儿的背影:“她倒是成功了,把我拖得快废了!” 这么说来,他和女孩儿之间也有关联?难不成共生体是一群生物的共生?可是不太对啊,共生应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和女孩儿之间不可能是共生的关系。 已知这个实验体成功导致老豹“快废了”,反过来也成立吧?他混进来的目的……大概率是搞破坏。 夭夭越来越躁动,亭曈一手摁着她,一手把玻璃室门关起来:“话不是这么说的,有事好商量。” 他一边说一边还看了一眼姜山宁,那意思很明显:先把他绑起来再说!
第二十二章 阿桃 玲珑骰子22
话音刚落,两个人颇有默契地同时动手。可老豹心里本就提防着姜山宁,见她一动,身体反应快过思维反应,拔腿就往后跑,结果没跑几步,脖子上一疼,晕了。 “呸!再跑啊你!” 夭夭看着他软倒在地,冲着他吐口水,头顶的花瓣全部炸起,跟平时的怂货哭包判若两灵。 姜山宁不明所以地看看亭曈:“……” 夭夭不是在兜里吗?跑得好快,她只感觉耳边掠过一道粉红色的影子,然后老豹就中招了。 亭曈摊手:“没摁住。” 姜山宁不信。肯定是他故意放水。夭夭那么愤怒,大概率和老豹有仇。报仇嘛天经地义,反正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姜山宁还维持着奔跑抓人的姿势,尴尬地咳嗽一声,摸摸鼻子走过去:“夭夭,厉害!” 谁知夭夭嘴一瘪,又是一副要哭的架势,姜山宁实在怕了她,一把将她捞到怀里捂住嘴:“夭夭最乖了,遇到事情要干什么呢?要先解决事情对吧。有什么事不如跟美人姐姐说说,我一定帮你!”她看了一眼脚边的老豹,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脚,面上一副义愤填膺,“谁欺负你,就办他!” 夭夭感动得要命,心想美人姐姐真是太好了,于是含泪对她点点头,她放了手,夭夭就打开了话匣子:“阿桃姐姐,我是看着她过世了的。” 说句不好听的,夭夭分明看着阿桃死得不能再死了。 …… 夭夭遇见阿桃,是四年前。 玲珑骰子里人灵太多,大多还都是些凶神恶煞的,这些“凶神恶煞”之中难免有拿机器人出气的暴躁哥,把夭夭一脚踹倒还不算,不解气又狠狠踢了几脚。 机器人发出“啊啊啊禁止袭击工作人员”的叫声,声音机械没有感情,路过的人都没在意机器人罢了,不会疼,人家有工作人员专门负责处理闹事者,管这闲事干嘛? 偏偏还真有一个姑娘管闲事的。 “你干嘛?!有毛病吧你!人家机器人惹你了?只会往机器人身上撒气,怂包!神经病!”女孩把暴躁哥推开,护在机器人面前,叉腰挺胸抬头,脸上五官挤出嫌弃和愤怒的表情。 “表子,你敢骂老子?!”暴躁哥气还没消又怒发冲冠,撸起袖子就要揪她头发。 女孩非但不怕,还往前一步,手里一样白森森的东西贴上暴躁哥的脖子。 冰凉寒意蹿进暴躁哥身体里,他垂眼一看好家伙,是一把锋利的兽骨刀。暴躁哥瞬间就怂了,这玩意儿对他有天生的压制作用,不是老虎骨头就是豹子骨头。 但是人要脸树要皮,灵兽自然也是要脸的。暴躁哥不愿意就这么怂怂地溜之大吉,瞪着眼睛梗着脖子,浑身上下嘴最硬:“死娘们儿,老子今天还有事儿,犯不着跟你浪费时间!” 然后小心翼翼地远离兽骨刀,头也不回地溜了结果还没溜多远,就被几个黑西装大哥摁在地上。 活该,在这种地方还敢闹事?嘴硬吧,嘴硬有啥好处?希望你的骨头也跟你的嘴一样硬。 女孩儿快乐地目送他被押走,回头把还在地上打滚的机器人扶起来。 “起不来啦,起不来哎呀起来啦,谢谢美人姐姐,谢谢美人姐姐。” 女孩儿居然从这无波无澜的机械音里听出了高兴的情绪。再一看它的显示屏,上面有一个粉红色卡通星星眼的表情……怪可爱的。 “不用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女侠本分。”女孩拍拍它的头,它转着圈圈叫,“哎呀拍头长不高,拍头长不高。” 女孩儿被它逗得乐不可支。 后来,夭夭经常留意着女孩儿,女孩儿一来她就凑过去。如此几次以后,女孩儿发现了这机器人好像不是机器人,因为它似乎有自我意识,目前科技达不到这个水平。 “您的炸酱面已送达,您的炸酱面已送达,祝美人姐姐用餐愉快哦!”机器人放下面,转身正想走,就被女孩儿摁住了头,“哎呀哎呀,走不掉啦,哎呀哎呀!” 女孩儿凑近机器人,这里敲敲那里摸摸:“你是什么啊?你有没有名字?怎么说我也救过你,说是你恩公有点不好意思,不如就当个朋友?” 机器人转着头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发现人太多了,只能说:“我叫小花,我叫小花。” 然后钻空子溜了。 女孩儿在后面喊:“小花?太草率了吧?!你骗我!” 机器人莫名其妙就成了骗子,十分委屈。越想越不行,趁着女孩儿在房间休息,冲了过去。 “我真的叫小花!”一句话把女孩儿搞懵了。 这个……粉红色的球,头上还长一朵桃花?花灵?咋进来的?记得锁门了啊! 花灵脱离了机器人的壳,说完一句话之后勇气耗光,身体越来越红,花瓣捂着眼睛,小声嗫嚅:“我、我真的叫小花。” 其实她没有名字,这里这么多灵,谁在乎一个小花灵有没有名字呢? 女孩儿盯着花灵左看看右看看,看得她越来越红:“你是桃花花灵吗?” 花瓣挪了挪,露出两个小眼睛:“是、是的。” “老师教过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怪好听的,你就叫夭夭吧!小花这个名字也太草率了!”女孩儿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期待。 什么桃……幺……华的,听不懂,但是好特别、好好听! 其实她给自己取名小花已经很久很久了,换了怪不习惯的。可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取名字,还是这么特别的名字。 夭夭用力点头,头顶的花瓣快乐地晃动。 “你知道是哪个‘夭’吗?”女孩儿看着她,见她又又又红了一点,笑着用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指着给她看,“这就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两个就是你的名字,怎么样,好记吧?” “嗯嗯嗯!”夭夭凑近桌子,把这句诗牢牢地刻在脑子里,又问女孩儿,“美人姐、姐姐,叫……什么?” 女孩儿似乎愣了一下,眼睛一瞟桌面,笑着回答:“阿桃!跟我们夭夭很有缘分呢。” 夭夭从“出生”至今都在这个灵力结界里,她的认知水平有限,并不知道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说,“阿桃”这个名字不像个真名。 她只知道,她有朋友了,朋友叫阿桃,是个美人姐姐,阿桃美人姐姐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夭夭。 …… 阿桃是玲珑骰子的常客,但是夭夭发现她跟别人不太一样,她的心思似乎不在赌博上。 她在找人。 “夭夭,你是不是知道这里面很多事啊?”阿桃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夭夭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不好意思问她,如今她开了口,夭夭自然很高兴,点头说:“阿桃姐姐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忙。” “夭夭,本来这是我的事,不好劳烦你。但是我……确实没有办法了。”阿桃伤心起来,“我在找我的亲人。” 阿桃姐姐笑起来才是美人姐姐,夭夭不想让她伤心,花瓣拍着头顶打包票:“只要是进过玲珑骰子的人,夭夭都能查到的!” 可是阿桃脸上还是没有笑容,她叹了口气:“是一只……灵豹。” 原来,阿桃是被扔在深山里的弃婴,被灵豹捡回去养大了。灵豹,就是她的阿妈。豹子三个月前陪她进城买日常用品和书,结果在闹市中走失之后……再也没回去。 阿桃和朋友们到处找不到豹子,最后只能去道上买消息。对方只告诉她“玲珑骰子”,再多的信息就不敢透露了。可是她在玲珑骰子里找了这么长时间,灵豹倒是见到一些,却都不是她阿妈。 夭夭对“亲人”并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她能看出来豹子对阿桃十分重要,于是卯足了劲儿帮阿桃找豹子。但翻遍了所有客人甚至是囚徒的信息,都找不到阿桃的阿妈。 阿桃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她不开心,夭夭更不开心,头顶的花瓣都蔫了。 “阿妈还能去哪儿呢……这都找遍了呀。” 其实……并没有找遍。 玲珑骰子里,有一个未知区域。 可是那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夭夭不敢告诉阿桃。她心里有了秘密,却不善于隐藏。 阿桃看出来了,问她:“夭夭,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朋友之间,不用隐瞒的。” 朋友之间,不用隐瞒吗?如果她隐瞒了,是不是就不能和阿桃做朋友了? 夭夭犹豫再三,还是说了:“斗场对面,我无权查看,如果都找不到,可能……可能在那边。” 可是怎么过去呢?只能是输钱、还不起、进双玉台、打输、被带过去这么个流程了。 阿桃进行得相当顺利。 可是当夭夭再见到阿桃时,一切都变得可怕起来。 …… 阿桃是从那边逃出来的,引发了不小的骚乱。夭夭赶过去双玉台监狱时,只看到…… 一只豹子咬断了阿桃的脖颈。 阿桃没有反抗,她带着笑,流着泪,嘴唇一张一合,她在叫“阿妈”…… 她的手上还有一支注射器,扎在豹子身上,只推进了一点点,就没有力气再推了。 阿桃死了,死不瞑目。 豹子突然发了狂,逮着谁就咬谁,咬死了几个黑西装男后才被麻醉枪放倒。 整个监狱乱糟糟的,豹子身上的注射器不知是它自己甩掉的、还是被谁拔掉的,在混乱中被踩踏成了玻璃碎渣。 透明的夭夭呆愣着漂浮在监狱里,她看见…… 豹子在流泪。 …… 阿桃的脖颈被咬得稀碎,只有一点点肌肉还把头和身子连在一起,被西装男粗暴地拖了一段之后,这单薄的一点肌肉也断了。 阿桃的头骨碌碌滚了两圈,被一个西装男骂骂咧咧地揪着头发拎起来。 被摁在地上浑身无力的豹子抽动着腿,喉咙里呜呜咽咽。 他们都被拖走了,然后被拖向不同的方向。 夭夭听见他们说: “嘿,老子刚刚要下班啊,这死娘们儿!又让老子加班!” “她还挺能逃的,不过你说,她逃都逃出来了,咋不知道往外面跑呢?往外面跑估摸着还真就跑出去了。往监狱跑,这不自投罗网吗?” “蠢娘们儿,谁知道呢?可能药剂打出问题来了,脑子不清醒。” “我看未必,她还偷了刚研发出来的四号药剂,很明显就是冲着老豹和豹子来的。刚刚那个药剂要是真全打进去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对哦,那老豹和豹子咋办?我看那豹子刚刚都不受控制了。要不是麻醉枪到了,咱哥几个估计都得被咬。” “嗐,管人家那么多呢?跟咱又没关系。让博士们头疼去吧!咱哥几个只管处理好了之后,下班去吃点烧烤喝点小酒……” 有时候死人了,能是什么大事儿呢? 活着的人,还是能高高兴兴吃肉喝酒去的。 夭夭愣愣地跟着他们飘,直到撞上一道屏障,才想起来:哦,到边界了,出不去了。 她想再看看阿桃,可是阿桃被装在一个黑色大袋子里。 阿桃……这里再也不会有阿桃姐姐了。 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阿桃。
杀完人之后幸灾乐祸事不关己的场面才是最刀的地方
是的????﹏???????他们甚至只觉得被耽误了、厌烦
只能说 你是会写刀的??
第二十三章 祸根 玲珑骰子23
“所以说,老豹的豹子就是阿桃的阿妈?!” 姜山宁愣住了。一股浓重的荒谬感和悲凉感攀上心头阿桃苦苦寻找她的阿妈,最终却被阿妈咬死了紧接着又是愤怒,最后冷静下来,又确定了一件事:他们研究的药剂,确实有精神控制的作用。 那么,阿桃还是阿桃吗?小雨还会是小雨吗? “是的,可是……她已经不记得了,呜呜呜……”夭夭抹着眼泪。 “那个四号药剂又是什么?周博士记忆里也没有找到。”亭曈开口。老豹和豹子是共生体,阿桃想要救豹子的话,应该首先要解除他们的共生关系。 “不、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见了……”夭夭知道这个回答不会让她大人满意,所以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么她应该知道吧?”亭曈眯着眼睛看玻璃室,自言自语。 姜山宁则心生怀疑不论是谁听完这些事之后,重点关心的应该都是阿桃和豹子,他怎么就抓着一个不明不白的“四号药剂”呢? “她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清醒过来啊。”姜山宁拍拍亭曈的肩膀,“看不出来你对搞科研这么感兴趣?” 亭曈匆忙把情绪藏起来,笑了笑:“不是啦,她用命换来的东西,宁宁不好奇到底是什么吗?” 姜山宁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更好奇她进来之后、过世之后发生” 等等,过世? 她突然想起来,亭曈说过“一旦生命受到威胁,灵的血脉就会被唤醒”,所以…… 亭曈紧张地问她:“宁宁,怎么了?” 她回过神,面露激动:“有没有可能,阿桃也是人灵混血?人的死亡并不是一瞬间的,‘死’了之后还有残存的生物电。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阿桃死了,但其实死亡这个过程刺激了阿桃体内的灵兽血脉,血脉被唤醒之后,她又‘活’了?” 如果是这样……小雨是不是也经历了一遍死亡? 姜山宁的心揪了起来。 江棠雨其实很怕疼,她不敢想象,小姑娘一个人经历死亡的时候,有多疼、有多绝望。失去意识之前,她是在想任务失败了,还是在想她的亲朋好友们,又或者会不会在想:再坚持一下,他们就会来救我了…… 可惜没有。 她还在培养缸里,身后的翅膀在一点点长大。 长身体的时候骨头会疼,那长翅膀的时候,会不会也疼呢? 亭曈见她发愣,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他们发现阿桃不仅没有死,反而成功异变之后,她就又被带回了研究所。”非但如此,后续对实验体的研究步骤中大概率还会加上:死亡……幸好宁宁现在是在他这里。 “可是刚刚这个坏蛋说的……”老豹已经被绑起来了,夭夭坐在他脸上,愤愤不平地又撞了他几下,把他脸上撞出了圆形的红肿。 姜山宁回过神:“豹子后来发疯了,也就是说她的精神有些不受控制了,如果豹子知道自己咬死了女儿,她会不会想反抗、想报仇,这会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共生关系呢?共生共生,同生同死,一边出了问题,另一边肯定会受到影响。老豹说一直靠三号药剂维持灵力,应该就是靠三号药剂来加大对豹子的精神控制。可是老豹潜入这里,想要干什么?” “两种情况,一种是把阿桃救出去,牵制豹子;一种是……抹掉阿桃的存在。”亭曈说到最后一句,看看夭夭,放轻语气。 把阿桃救出去,老豹就可以用阿桃要挟豹子安分一点,可这样一来豹子会一直记挂着阿桃,谁知道能不能完全听话;如果阿桃彻底死了,豹子彻底死心,可能会更好控制一点、也可能会刺激过头导致豹子彻底不受控制。 老豹已经被这件事折磨太久了,估计只想来个痛快的,宁愿选择有百分之五十成功率的后者、也不会选择不确定性太大的前者。 姜山宁把夭夭捞过来,拍拍她的头:“别怕,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住他了,我们想想办法救阿桃,好不好?” 豆大的眼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夭夭一边用花瓣抹眼睛,一边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在她的认知里,美人姐姐和她大人是最厉害的,他们一定可以救阿桃! 不过事实并不如此,姜山宁和亭曈对事情了解得并不多,资料也查不到,总不能现在就拆主板送出去给人破解……也就是说,他们想救人,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救。总不能瞎尝试吧?骰子连接阿桃,阿桃连接那个有翅膀的老虎,看起来是一种平衡状态,如果轻易打破,怕是没有好结果。 除非在搬走江棠雨的时候也把这里一起搬走,然后慢慢救。但是玲珑骰子的阵眼就在这里……怕是搬不了。 话是那么说,不过是哄小孩儿罢了。 姜山宁和亭曈心里都有预感阿桃,救不了了。 正说着,安安静静的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姜山宁和亭曈对视了一眼,后者十分默契地过去打开门:“在说什么?” 安保以为吵到了周博士工作,先赔笑脸小声道了歉,保证以后不再吵闹,才说:“听说双玉台管事儿的死了!” 双玉台?管事儿的? 老豹? 亭曈看了一眼身后,脸上表露出适当的疑惑、震惊和失望:“怎么就死了?” 谁不知道老豹也是实验体呢?安保们看看“周博士”的脸色,小心回答:“斗场安保发现老豹没在,去他房间里找他,就看见他胸口插着刀,一刀毙命。不过豹子还活着,就锁在他旁边。” 亭曈皱着眉:“别的不知道了?” 安保缩着脖子:“这都是先回来报信的人嘴里传出来的,具体的咱们也不清楚。尸体已经在运过来的路上了,您待会儿也可以亲自看看?” “嗯。”亭曈关了门,脸上冰冷又烦躁的表情一变,饶有兴致地伸舌头尖舔了舔牙齿。 “宁宁,这个人得藏起来哦。” 姜山宁耳朵好使,已经听见他们的对话了。“这边失踪了一个从双玉台带过来的,那边死了一个假老豹他顶替人家过来就过来呗,干嘛把人杀了?” 亭曈到处看着,思考把老豹藏在哪里比较稳妥:“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呀,死人才不会乱跑、乱说话。” 杀阿桃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不是遇上了他们几个,那他估计已经完事儿了。可见天要亡他,活该。 亭曈话说的是没错,但是绑起来、堵上嘴或者直接让他晕死过去也行。杀死人这种事,他说得太轻松了,轻描淡写的,家常便饭一样。姜山宁低头看看在地上躺尸的老豹,也轻描淡写地说:“说得也对,那豹哥也是死了最省事啊。” “?”亭曈心中警铃大作,她并不是嗜杀的人,说这种话,很像四个字钓鱼执法。他离姜山宁又远了一点,背影看上去是很忙的样子,声音听不出什么不对劲,“先藏吧,我看看……” 夭夭左看右看,美人姐姐都这么开口了,她其实很想提议她大人嘎吱嘎吱把老豹吃了,但是气氛怪怪的,她不敢。 姜山宁心想这灵兽有时候还是挺机警的,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看个屁,装模作样。” “嗯?”亭曈的身影突然僵住不动,姜山宁扬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亭曈折回来,“宁宁,你需要带什么东西回去交差吗?” 这一问,姜山宁沉默了。 一开始,她想把这个灵力结界整个毁了。但是……毁了结界,夭夭以及像夭夭一样的灵就会全部消失。可是如果不毁,她不放心国安二局里那个搞事的幕后之人。 “不带,什么都不带。”姜山宁冷笑一声。能带走的全带走藏起来,带不走的老子全给它毁喽!除了这个空壳子,什么都不给他们留。 把小雨坑成了这样,还想让她好好办事?做梦去吧。 至于小黑屋,英雄都是被逼出来的,她自有办法。 “你刚刚看见什么了?这么问我。”姜山宁问。 亭曈老实说:“那些药剂。不过柜子是焊死在地上的,还上了锁哦。” 药剂啊,研究一下没准能看出些什么,万一那些实验体还有救呢?姜山宁过去看那柜子,柜子确实是焊在地上的,玻璃柜门上搞了个密码锁。“想想办法,这个还是得带走的。” 不过问题来了,她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带出去又能怎么样?她眼珠子一转:“亭曈,你活了几千年,有没有点自己的势力啊?” 不说别的,钱肯定是有的! 话题转得有点快,亭曈愣了一下,不过反应过来以后,立刻明白这是个好机会啊!于是笑得一脸骄傲加讨好:“那肯定的,我的势力就是宁宁的势力,任凭宁宁差遣哦!” 不知道他有没有尾巴,如果有的话,估计已经摇成螺旋桨了。姜山宁被这个想法逗笑,拍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个药剂,那些电脑主板……” 正说着,耳边似乎传来微弱的“滴滴”声。 两人对危险的感知都是非常敏锐的,笑容一收,齐齐循着声音看过去,最先入眼的是不明所以的夭夭。 “夭夭躲开!” 下一刻,“轰”一声。 …… 山林深深,阳光从树叶间透下来,风吹影动,姜山宁脸上忽明忽暗。 她眨了眨眼睛。 有点懵。 爆炸的巨大声响还在脑子里回荡,刺目的白光似乎还在晃眼……怎么就到深山老林里来了? “嗯?” 身边传来疑惑的一声,姜山宁转头,看见亭曈。哦,不是一个人在,那还挺好,能商量一下。她听见自己不可置信的声音:“难不成结界被炸毁了?我们出来了?不能吧。” 亭曈伸手去摸树干,手却穿树而过,显然他在这里只是一个虚影:“不是哦,我们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拖进谁的记忆里来了。” 姜山宁也去摸了摸树干,一样的结果,于是无奈道:“好吧。那夭夭呢?” “嗯……待会儿出去就知道了。”语气听起来酸酸的。 姜山宁好笑地看他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一声咆哮。密林间蹿出来一只豹子,皮毛油亮、肌肉线条优美,背上驮着一个……襁褓? 得,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了。
第二十四章 少年 玲珑骰子24
豹子驮着孩子从他们身体里穿过去,一路狂奔。姜山宁和亭曈飘飘悠悠地跟上去,跟着她进了一个山洞。山洞中竟然有石桌石床石凳……甚至还有灯泡。 豹子进洞之时踩了一下开关,灯泡将山洞照得亮堂堂的。 姜山宁被震惊到:“这豹子……还挺,嗯,现代化?这深山老林的,她怎么做到的?” 亭曈倒是并没有大惊小怪:“灵兽嘛。” 对啊,灵兽,不是她以前认知里那种有点灵性的动物,而是像灵能者一样能运用灵能、甚至能幻化成人形的高等动物。她身边这位老古董甚至都会用手机呢,电灯算个啥? 看来重建世界观还是得需要点时间的,真是太不习惯了! 豹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在石床上,然后变成了一个女人……说女人不太确切,她的耳朵还是豹子耳朵,手臂也是豹子腿的样子。 她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张毛茸茸的真·毛毯放在床上,看那样子,估摸着是兔子皮缝的。 姜山宁一边看着她倒腾孩子,一边突发奇想问亭曈:“你说她有没有豹子皮?” 亭曈:“……” 有时候,宁宁还是挺魔鬼的。 “灵豹应该不会把普通豹子当成同类吧?”姜山宁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亭曈问,“宁宁,你觉得你和普通人类是同类吗?” 姜山宁一愣,好问题,她觉得是。 “其实大家都一样哦,宁宁你会把普通人类当同类,大多数灵兽也会。灵能人类里有一些会自认为高人一等,只会把普通人类当做蝼蚁。灵兽也是一样呀。”亭曈顿了顿,“这些人类为人不齿,这些灵兽也一样。” 说得很有道理。她原本破碎的世界观在作祟,导致她始终不能正确看待这些具象化的生命。她觉得还是得加速世界观的重建,每天对自己说一遍“有具象化,众生平等”,嗯,对。 再看那边时,女人已经把孩子安顿好了,居然在打电话山里信号不好,用的还是卫星电话。“买娃儿衣,是个女娃儿,买好看点。还有奶瓶,奶粉,纸尿裤……” 姜山宁:“……” 嗯,习惯就好。 婴儿长呀长,长到会爬的时候,就已经初具混世魔王的轮廓了。山洞渐渐不能满足她,她就往外爬,甚至爬到老虎窝里去,把小老虎当小猫一样撸,揪揪耳朵扯扯尾巴,小老虎“哇哇哇”地叫着,用嘴巴咬她、用爪子拍她,她“咯咯咯”地笑,还以为小老虎在陪她玩儿。 小老虎看到觅食回来的母老虎时,简直热泪盈眶,跌跌撞撞地飞扑进妈妈的怀抱。孩子看见“大猫猫”,更激动了,爬到母老虎身边摸她的皮毛,发出“哦呀”的惊叹声。 “……”母老虎无语片刻,冲着外面大喊:“豹老二!你的崽!滚快点领回去!” 豹子来领娃时,孩子抱着母老虎的大腿哇哇大哭,拖都拖不走。 后来经常能听到森林里各种各种的咆哮: “二姐!我的胡子啊啊啊” “二姐呜呜呜呜我的毒牙……” “妈的崽子别乱跑!我靠那是河啊!二姐你的崽掉河里啦!” “豹老二!把你崽从禁地拎回去!” “兔崽子,啥玩意儿你都敢吃!那是我的蛋快吐出来啊啊啊!” “昨儿才买回来的零食就吃完了?就吃完了?老二你管管!她抢我儿子的零食!” …… 一个女娃娃,把深山老林搅得鸡飞狗跳。 最后老虎和豹子拍板,让她滚出去上学,于是混世魔王就这么被送到了国安二局的灵物学校。 然后森林的灵兽们就频繁被叫家长。 “保小草她打人怎么可以这么下死手?!连拉架的同学都被打成这样!” 豹子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多少赔偿我们都接受……” “保小草的假期作业呢?她说被她大妈吃了,真的?我记得她大妈是老虎,食肉动物吧?我们的假期作业是肉做的?” 豹子额头青筋乱跳,忍住想打娃的冲动,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会好好教育她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以撒谎呢……” “保小草的政治课太差了!我跟你们家长说,作为灵兽……不是,灵能者,更应该有政治正确的觉悟啊!不然以后进去了怎么办?” 豹子额头直冒冷汗,鞠躬出残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一定好好教育她……” 教育嘛,是会教育的。可是老话说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教育孩子也是一样。保小草这辈子估计就是混世魔王的命,婴儿时期热衷于给亲人们添乱,小时候热衷于给同学老师和家人们添乱,到了青春期,那更不得了了 由于偏科严重,保小草同学只能分到差班,差班有什么?当然是一群不学无术热衷捣乱的差生。 他们之间的比较,比的不是老师的夸奖,而是老师的批评。谁能把老师惹得怒发冲冠,那谁就是老大。上课认真听课是不存在的,他们瞅准每一个时机给老师添乱,没有时机就创造时机。一个男同学故意欺负同桌,引起老师注意,另一个同学则趁机在老师背上贴上“我是傻子”的便利贴…… 姜山宁看得频频摇头:“我以前数学老师带过差班”突然想起,她的事情亭曈几乎都知道,于是顿了顿,下意识看亭曈,见他一副认真倾听、很感兴趣的样子,才接着说,“我听她说过这些令人恼火的行为,不过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你说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阿桃,会是个什么样子?” 亭曈认真想了想:“不知道呀。大家还是不一样的,同样的环境,长不出一样的人。” 大家都一样,是某些层面上的整体对比;大家都不一样,是个体差异。同与不同,并不矛盾,正因如此,这个世界才有趣。 正想着,教室里突然安静了,只剩下细小的、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姜山宁“哦哟”一声。 保小草同学就不一样了,她把新来的老师气哭了。 全班同学都肃然起敬地看着保小草哇,把老师气怒了有什么?气哭了才是真正的大师啊但保小草骄傲过后就手足无措起来,新来的老师是一只兔子,胆子小脾气好,大家都说她好欺负,以欺负她为乐。但是把她气哭了以后……那红彤彤的眼睛,那圆溜溜的眼泪珠子。 保小草突然生出一种“我在干什么破事儿”的想法,“啪”给了自己一嘴巴子。 班上那些刚在心里认她做老大的同学们都惊呆了,正在抽泣的老师也惊呆了,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她,兔子耳朵直愣愣地竖起来。 她鞠躬:“老师,我错了,对不起,我出去罚站。” 也不管老师同没同意,就出了教室,出去前警告地瞪了一眼同学们。 从此以后,保小草同学……不是,老大,突然公布了新规定:不准欺负老弱妇孺,自己找揍的除外。 有不服气的跑来问她,她对答如下:“欺负人有什么意思?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我等大侠所为!” 小弟被她的豪气感染,肃然起敬。 姜山宁哭笑不得,还以为他们就是说说而已。 结果后来,他们给那位兔子老师道歉,一堆包装得可可爱爱的小礼物堆上兔子老师的讲桌,混世魔王们齐刷刷鞠躬,用喊“大哥”的气势喊:“老师对不起!老师我们错了!” 兔子老师被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眼泪将流未流之际,保小草同学冲上讲台温声细语地逗她开心,兔子老师破涕而笑。 姜山宁悟了,这阿桃简直是女性杀手,难怪夭夭对她那么“死心塌地”。 兔子老师开始对他们上心,认认真真教他们历史和语文。一开始有同学不愿意好好学,保小草教育他们说:“咱不想念书不就是因为那些老师同学全看不起我们么?你们瞅瞅,除了兔姐,还有哪个老师愿意好好教我们?” 于是这几个异端分子也安分了。 姜山宁若有所思,谁说这样的差生们就只会长成社会毒瘤呢?小路坎坷崎岖,谁不想走康庄大道?有句话说英雄都是被逼出来的,同理“坏蛋”也是被逼出来的吧。 暴力解决事情太粗暴了,谁说感化不行呢? 想着想着,她意味深长地对着亭曈笑了笑。 亭曈突然后背凉飕飕:“?” 然而这些孩子始终年轻,心高气傲不知分寸,学校里搞事不过瘾,在外面也发展出一个组织,属于灰色地带反复横跳那种。老大保小草把自己赚的钱都优先用于大荣山的建设,大荣山生活质量显著提升,只有胆子小的蛇天天念叨:“以后一定会出事的,快金盆洗手吧……” 其他灵兽想,小草儿也没杀人放火啥的,怕啥?他们抱着大好的生活质量,美滋滋地跟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保小草同学一起吭哧吭哧干。 结果,蛇兄说对了,后来真的出了事,他们这个小小的、混口饭吃的组织居然会惹上一股神秘的大势力。 …… 事情还要从兔子老师说起。 兔子老师这个事呢,又要从灵脉说起。 灵脉,这可是天生地长的宝贵资源,能源源不断地向世间输出灵力。不过虽说是源源不断,成千上万年过去,还是弱了许多,这就是现在使用灵力的生灵越来越少、越来越弱的主要原因。 由于灵力稀薄,这些生灵大部分都有残缺,例如:人类灵能者只能适当使用灵力,有些灵物不能完全化成人形,还有的灵物会间歇性灵力薄弱、变回本体。灵物医生把最后这种症状称为“间歇性失灵症”,症状严重的患者在变回本体的时候甚至连灵智也会退化。 很不幸的是,兔子老师就是间歇性失灵症的重症患者。请假三天后,她还是没有来上课,保小草心里慌慌的,老感觉要出事儿。 “北海有幽都之山,后土娘娘是幽都之王。沧海有度朔山,一说神荼郁垒双神守幽都之门,一说蔡郁垒守幽都之门。这很难记吗?这居然都能记混?你们真是我教过最差的学生,要不是你们老师请假我才不来代课……”代课老师是个中年老男人,穿着露趾凉鞋,带着眼镜。他低着头背着手,脚趾动来动去。眼睛往上瞟,努力从眼镜后面露出来瞪着学生们。 大家都在怀念兔子老师。 终于,保小草忍不住了,拍桌而起:“老师,人有三急,告退!” 遂尿遁拔腿跑路。 教室里“告退”声此起彼伏,转眼就跑出去大半,代课老师头上毛茸茸的耳朵被气得“唰”弹出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要告到校长!” 姜山宁:“……”她一边跟着孩子们出去,一边问亭曈,“为什么会有两种说法呢?你活得长,你知道哪种说法是对的吗?” 亭曈眼睛珠子转了一下。
第二十五章 识愁 玲珑骰子25
“每种说法都有其原因呢,事情不会空穴来风。宁宁你看,为什么幽都之王的说法,只有后土娘娘一种呢?” 亭曈其实不知道,只是不想“没用”,所以乱说废话。 姜山宁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而是抓住了他的废话里非常明显的一个问题:“并不是啊,幽都之王也有别的说法。后土娘娘是水神共工的女儿,这已经是炎黄谱系靠后一点的时候了,那在这之前呢?幽都之山应该是一直存在的吧,后土娘娘之前……难道没人管幽都?我记得小时候我师跟我说过,幽都之山在最早的时候,很可能是蚩尤在管理。” 魏青野和她说的时候,她就是个小孩子、把这些当故事听,平时也没有个能供她讲故事的人,于是现在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了:“你看,蚩尤部落后代的玄门之人所拥有的灵能,很多都与‘尸体’、‘黑暗’有关,比如赶尸、巫蛊……” 亭曈认真听着,也在认真思考,一时间就忘了“有用没有”这个事儿:“那涿鹿之战后呢?” 姜山宁奇怪地看他一眼,嘟哝:“我还以为活得长的历史会比我好呢……” 亭曈:“……”采取另一个策略,“我生在上古以后哦,宁宁。宁宁最厉害了,我活得久也比不了呀。” 别说,虽然知道是哄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就是喜滋滋的。姜山宁一高兴,也不计较别的了:“其实我也只是听我师说的,后来可能是昆仑西王母在掌管幽都之事。靠不靠谱不知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说完又想:咦,不对啊,亭曈一直在她身边,魏青野和她说的故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怎么……”她刚想问,就被眼前发生的事打断了 那个兔子老师,居然是保小草从玲珑骰子的黑西装男手里救出来的! 所以,她是早就招惹上了玲珑骰子?现在想想,他们大荣山那么多灵兽,豹子出事了居然只有保小草一个人去玲珑骰子里找,很大可能是大荣山只剩下一个保小草了! 保小草救了兔子老师后并没有就此息事宁人,也没有上报国安二局,而是带人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从那天开始,大荣山接二连三出事,有的灵兽莫名其妙死亡、有的灵兽离开了大荣山另寻他处、有的灵兽……失踪了,包括老虎和豹子。 姜山宁微微蹙眉,喃喃道:“怎么回事?” 玲珑骰子只是被抢了一只兔子而已,后面也不过是小摩擦,没必要抓着大荣山不放啊。 亭曈则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保小草发现玲珑骰子并不是个简单的涉黑组织,于是遣散了跟随她的灵兽,只身冒险进入玲珑骰子。 她是冲着找人去的,也是冲着报仇去的。对夭夭,从一开始就是千方百计哄骗加利用。 姜山宁一边骂保小草,一边对夭夭恨铁不成钢。 但是进研究所之前,保小草对夭夭说:“夭夭,如果我出事了,你就当没有认识过我,也不要再去管我的事。”她拍拍夭夭的头,分明是在笑,声音却是颤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啊,你要好好的,带着我的那一份活着。” 人的心眼儿真是太多了,只要夹杂了那么一点儿真情实感,就能把单纯的灵物感动哭。 姜山宁心里闷闷的,骂完保小草卑鄙,偷摸看了一眼亭曈,又觉得自己跟保小草比,也就半斤八两。 其实,如果,亭曈能不走歪路,他们之间能没有利益冲突的话……她很乐意真心跟他相处的。 现在这种情况,一半是见色起意,一半是控制目标,实在迫不得已。 眼前黑了一瞬间,应该是保小草昏迷了。姜山宁回过神,看见画面直接跳转到了保小草偷听。 “小周,46 号灵虎是目前为止最适合做幽冥使载体的实验体,我们需要尽快找到翅膀。”是研究所那个冯老师的声音。 姜山宁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幽冥使。 这是什么玩意儿,人、还是灵物?为什么说要类似穷奇的怪物做载体呢,难不成它自己没有实体吗?那又为什么非得是长着翅膀的老虎? 难不成研究所最核心的目的不是研究幽冥药剂,而是研究这个“幽冥使”?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跟亭曈讨论过幽都之山的原因,姜山宁老觉得这两者像是有联系似的。别的不说,名字像是一挂。 她想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亭曈轻蔑地笑了一下。 “好的老师,我知道,我会抓紧。”是周博士,“对了,39 号灵豹和老豹的共生体实验进行得非常顺利,四号药剂 6.0 也研制出来了,只差最后一步在共生体间试验是否可以无副作用解除共生体关系。” 老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高兴:“那可太好了,上头催得紧,如果最近就可以给会长带去喜讯的话,下阶段的研究资金也能赶紧到位。” “会长?”姜山宁一手抱着,一手摸着下巴。已知,他们先是追查灵寅追查到穷奇图标,然后又被人故意引导到玲珑骰子里,发现同样有着穷奇图标的千灵研究所。那么,研究所管事的口中的“会长”,应该就是灵寅的老大、她的任务目标之一吧? “诶,你把周博士搞去哪里了?我觉得他应该也知道不少。”姜山宁用胳膊肘拐拐亭曈,他们两个触碰不到这个记忆世界里的东西,但是互相之间是可以碰到的。 亭曈:“……”头脑风暴应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在他五脏庙里吧。 姜山宁见他为难,心里也差不多猜到,这个倒霉周博士她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于是摇摇头:“唉,还是等我出去抓这个冯老师吧。” 亭曈心虚,自然要多献殷勤:“怎么能让宁宁动手呢?我去抓,宁宁等着就好啦。” 姜山宁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憋出来一句:“我要活的,完整的。” 亭曈委屈反驳:“宁宁,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姜山宁:“你是灵兽,不是人,麻烦清醒一点。” 亭曈:“……你把我当什么灵兽了嘛。” “唉呀认真办正事,别贫嘴。”姜山宁抱着手跟上保小草。 亭曈在后面小声嘀咕:“看来小四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要不还是戒人算了,反正也不太好吃……” 保小草在溜回观察室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白大褂。 姜山宁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结果白大褂开口:“我可以帮你。” 保小草警惕地后退两步:“你要做什么?” 白大褂笑着指指身后:“我可以帮你拿到四号药剂,再放你出去。” 保小草皱着眉:“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很乐意帮你,不过你要是不接受的话,我也就不勉强你了。”白大褂笑容一变,冷哼一声,“反正我是不急的,至于你……药剂是需要密码才能拿到的,你可以吗?出去还有两道关卡,你可以吗?三号药剂使用得久了,灵兽就会完全变成主人的走狗,你的阿妈,能等吗?” 不光是保小草,姜山宁和亭曈也心中大震。 这个人非常不对!这整件事也不对! 白大褂怎么对保小草的事了如指掌的?他给了保小草一个无法拒绝的帮助,又是什么目的? “今天半夜两点,我会拿走四号药剂,切断供电,在一楼后门等你,送你出去。你阿妈在双玉台老豹的屋里你知道的。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 保小草在白大褂的帮助下顺利出了研究所。 可如亭曈先前所料,切断供电并不是一个好办法,保小草刚跑没多久,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后续的事情,和夭夭说的差不多。 当保小草的世界再次亮起来时,她正被放入培养缸中,撑着一点模糊的意识,看着另外一个培养缸中的老虎喊:“大妈……” …… 老豹的“死亡”令双玉台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杨磊又被送回了房间里。眼见着打输溜过去对面的办法行不通了,他只能决定先出去摸清楚情况再另寻他法。 打定主意以后,他迅速把押送他回来的黑西装放倒,换上对方的装扮、贴了姜山宁给的易容符在身上之后,成功出了监狱大门。 老豹的房间被严密看守起来,杨磊不敢往里凑,只安分地呆在最外围观察。 “奇了怪了,我不是听说他和豹子是共生体吗?他都死了,豹子咋没事儿呢?” “谁知道呢,咱又不是那群高材生研究员,能知道个屁。” “不过,你们说他咋死的?那豹子可就栓在那儿,居然还能有人悄默声把他一刀毙命!” “你们没看电视剧上演的?这种叫熟人作案。” “要我说,这里面道道多得很。你们这些新来的不知道,前几年,双玉台出过事儿,那边跑出来一个女的,被豹子咬死了,哦哟,脖子脑袋都没有了大半边!我猜,怕是仇杀哦!或者那女的鬼魂回来索命也不一定嘛!” “诶,这么说起来,那边这两天也乱,该不会有联系吧?” “谁知道,反正不该凑的热闹别瞎凑,上次那个事儿就死伤了好几个……对了,老豹是实验体,待会儿他的尸体和豹子都要送过去那边,你们谁爱去谁去,我可要躲得远远的!” 要送过去那边?这可真是瞌睡了给递枕头。 杨磊慢慢地往靠近门口的方向移动,没多久,屋里就有盖着白布的担架和笼子抬出来。 一个小头目往门外随意抬手一划:“你们几个,走一趟!” 杨磊趁机往前凑,接住担架的尾部,跟着他们离开。 进入员工通道以后就没人了,几个黑西装放松下来,开始聊天。 “刚刚老曾说那件事是真的?”前头的人回过头看杨磊,“老牛,你是老人了,你晓得不?” 杨磊换衣服戴胸牌的时候看过名字,确定这个人问的是他。他指了指嗓子,咳嗽几声,假装生病嗓子疼说不出话。 “嘿,你刚刚不是还好好儿的。” “……”以后得和姜姐建议一下,请山水庙多研究一步:变声符。 “老曾虽然喜欢吹,但是说的事儿十有八九都是真的。你们瞅瞅这豹子”走在杨磊后面押送豹子笼的人拍拍铁笼子,“有时候好好儿的,有时候儿跟疯了一样,老豹它都敢咬。我听说别的共生体可不这样,那乖得,跟主人是它们爹妈一样。” “说起来,老豹死了,那这豹子咋处理?” “要我说,放进斗场给咱们挣钱呗。” “切,挣钱又挣不到咱们双玉台这里,你喜滋滋个屁!” “你这人” “别吵,到监测屋了。” 最前面的人停下来,杨磊心中“咯噔”一下,听“监测”两个字就知道大事不妙。他身上有易容符,怕是混不过去。 监测屋的门一点点打开,杨磊心里正琢磨怎么办、能不能硬闯,身后就响起两声惊叫:“握草!”
第二十六章 解灵 玲珑骰子26
杨磊回头一看,那铁笼子里突然黑雾翻滚! “这什么玩意儿?”领头的人话音刚落,那黑雾就消散了,笼子里空空如也。 几个人目瞪口呆。 豹子呢?豹子呢!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没了?! 通道中死一般寂静。 突然,整个通道像是地震一样晃动起来,杨磊扶住墙才没摔倒,至于担架……已经掉落在地上了。 白布盖住的尸体翻滚出来,几个人再次惊呆:“靠,这特么的不是老豹!” …… 记忆世界里出现电视没信号那样的雪花,亭曈神色一凛:“宁宁,我们快出去啦。你想解开灵眼封印吗?”他没有等姜山宁回答,语速极快地解释,“外面那个玲珑骰子阵眼并非等闲之物,实验体一旦失控,我都够呛。你修行得不错,灵眼会给你带来强大的灵力。” 看亭曈的反应,事情估计确实挺棘手。婆婆妈妈不是姜山宁的作风,她迅速点头:“解!” 亭曈的手覆上姜山宁的眼睛,手心灼热的温度让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缩,随后又放松了。她只能听见亭曈在低声吟唱听不懂的话语,分明是闭上眼睛的,黑暗的视线里却突然出现金红色的光芒。一股灼热的感觉从眼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心脏的跳动强而有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来一样。 那灼热的温度并没有降下来,反而越来越滚烫,她几乎要怀疑血液都在沸腾……就在她感觉自己就要熟透了之时,眉心钻进一点凉意在身体里游走,如夏夜清风,驱散炙热,令人神清气爽。 她睁开眼,亭曈的面容一闪而过,紧接着记忆世界崩塌,她被一股力量撞回自己的身体里,脑袋像挣扎一样疼,但很快就浑身舒畅,似有清风环绕周身,从每一个毛孔钻进身体里……有些像魏青野所说的修行之大成者,能通过皮肤与世界进行元素交换,排出废物、吸纳灵气。 魏青野当时还加了一句:“多牛喽,别人掐都掐不死,被活埋喽都能呼吸!”她的关注点总是异于常人,才不管这种程度的修行者会不会有被掐或者被活埋的风险。 姜山宁感觉自己与整个世界的联系都紧密了许多,这种妙不可言的变化令她对危险的感知也灵敏了,下意识就往旁边躲闪开,这时候眼睛是没看到东西的,但是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她身后有一大团血红色的东西,上半部分被流动的灰黑色包裹;这血红色的旁边还有一团人形的血红色正在向另一边飞速移动,胸口是一团金红色的、流动的光芒,肩膀上还漂浮着一团粉红色;在药剂保险柜的位置还有一团白色的人形。 “吼” 她躲到柜子后面才来得及用眼睛去看穷奇实验体冲出来了!培养缸破碎,缸之间的管子全部断裂,阿桃躺在一地碎玻璃上。被“嫁接”上翅膀的老虎身后拖着一条黑气聚成的线,那颗骰子晃晃悠悠地连在线上,漂浮在半空中。 实验体怒吼着,一巴掌将姜山宁刚刚站的位置拍了个粉碎,然后扭头看向了药剂保险柜的方向,扇动翅膀想要飞过去,可并不适应这对翅膀,非但没有飞过去,反而带着自己踉跄得差点摔倒。 “阿桃姐姐”夭夭趁机冲阿桃飞过去,趴在她冷冰冰的胸口上,听不到任何心跳声,眼泪珠子顿时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会儿并不是伤心磨蹭的时候,但亭曈十分理解她的心情。他把夭夭捞起来:“我帮你把她收起来吧。” 亭曈手上浮现出一个透明匣子,他一手把匣子打开,一手结了一个印,阿桃的尸体便被吸进了这半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 夭夭扒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 姜山宁确定他们没事后,叹口气摇摇头,看向保险柜那边,那个人是老豹,被实验体惊动之后起身就跑。她胡乱抄起柜子上的硬物朝那边扔过去,老豹下意识躲开,却被飞过去的夭夭撞倒,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是他偷拿的药剂掉落碎了。 这时实验体已经稳住了身形冲过去,夭夭被亭曈及时捞回,躲开了它强劲有力的虎爪。那爪子眼看着就要拍在老豹身上,他周身却突然升起一阵黑雾,连黑雾带人消失不见! 实验体就这么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怒不可遏,嘶吼着用爪子和翅膀到处拍击。培养室的大门在它爪下就是块豆腐,一碰就碎,外面的安保们惊恐地看着它,手里的枪都还没举起来,就都被拍飞了。 整个研究所晃荡起来,疯狂地扯着警报。 姜山宁扒着柜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心中第一个想法就是:糟糕,这么下去小雨怎么办? 这时亭曈趁机跑过来:“宁宁,传送法阵来不及弄了。这里我可以应付,你小心。” 他倒是贴心。姜山宁感激地看他一眼:“OK,你吸引火力,我去救小雨。” 亭曈正要向发狂的实验体冲过去,姜山宁又叫住了他:“等一下!” “怎么了,宁宁?” 姜山宁凑上去贴在他耳边,意味深长地一笑:“小亭,不要乱吃东西哦。” 扒在亭曈肩膀上的夭夭抹眼泪的动作一停,偷偷看她大人 大人面色煞白,如果本体显露的话,绝对已经炸毛了。 …… 斗场和对面的屏障莫名其妙被打破,杨磊心中一喜,拔腿就硬闯。拖身上这套衣服的福,一路畅通无阻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时间谁有闲心来严查身份? 猛兽的怒吼声、警报声不绝于耳,建筑物里时不时沙石俱下,杨磊被灰土兜头砸中,整个人像是个沙土人一样。 好了,这会儿更安全了。 他抹了一把眼睛,伸出手看着手心浮现的红色指针。这是小雨临走前用血和香灰给他种下的,有了这个指针,他们就可以确定对方的位置。 他抿着唇,跟着指针的方向一路狂奔。幸好这里塌得还不是很严重,楼梯还能走,杨磊一口气跑上四楼,刚从楼梯口冒出头又缩了回去。 外面有一群人。 “抓住她!不要让她进培养室!”这是一个愤怒的男声,随即响起“呯呯呯”的枪声。 “你实验体都失控了你还有空来管老子!”这是一个气急败坏的、熟悉的女声。 等等熟悉? 杨磊小心地露出半个头定睛一看,被围攻的那个女人不是姜山宁又是谁! 她披头散发,手里握着一条通体莹白的鞭子,在枪林弹雨中左躲右闪的同时居然还有空用鞭子抽人,一抽一个准。 这显然让这群人焦头烂额,所以并没有人发现楼梯口还有个人。 杨磊目光在她的鞭子上停了停这绝对是个上品的灵器!比他的“时钟”好很多……他大着胆子往外走了半步,观察着环境,突然看见前方一扇门上标着“2 号培养室”。 听意思,姜姐是要进这个培养室。 杨磊伸出手,指针指的也是那个方向,也就是说,她也是来救小雨的。 他身形一动,像一阵疾风蹿进包围圈里,“咔哒咔哒”的声音响起,等众人回过神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弹药匣就已经全没了。 姜山宁闻到熟悉的气息,瞪着眼睛看这个连亲妈都得仔细分辨才能知道是自家儿子的人:“……三石?” “小雨?”杨磊指着培养室。 姜山宁点头:“你救她,我守门!” 杨磊正要过去,又被她一把揪住,往手里塞了件衣服:“等等去吧。” 这下换那个姓冯的研究员气急败坏了:“没枪你们就废了是吗?上啊!” 姜山宁扯着鞭子挡在培养室门口,笑得露出两排小白牙,眼中全是兴奋。 “来!” …… “大大大大大人!这这这”夭夭扒在亭曈肩膀上,看着身前的庞然大物,吓得头顶花瓣都竖了起来。 亭曈一把抓住她往衣兜里塞:“不要吵,不然把你扔出去喂它哦!” 夭夭:“……” 美人姐姐不在身边的大人好凶,好不适应。 她刚想探出半个头再看看,实验体就一爪子拍了过来,夭夭惊叫一声迅速在亭曈的衣兜里藏好,这下是真安分了。 亭曈往上一飘,轻而易举地避开那比两个他还大的爪子实验体一直在吸收那颗骰子的灵力,身形一直在暴涨。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踩在实验体庞大的老虎头上,就这么把它从四五楼踩到了一楼。 建筑物里灰土弥漫,碎水泥板和断裂的钢筋哐啷哐啷往下砸。但所有东西都避开了亭曈,他浑身包裹着一层气流,外物无法靠近,甚至连安保们朝他开枪的子弹都全部停在他身边一米开外。 实验体就没那么潇洒了,它已经失去了灵智,只会用蛮力,根本不懂得如何运用灵力。子弹和重物不断打在它身上,令它更加狂躁,在亭曈脚下疯狂地挣扎嘶吼,巨大的翅膀扇动狂风,搞得这里像沙暴中心一样。 “杀戮还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惜……”亭曈垂眼看着还在一点点长大的实验体,无奈地摇摇头。 夭夭感觉身边安全多了,于是探出小半个头问亭曈:“大、大人,它要怎么处理?翅膀是不是……是阿桃姐姐的?” 不光翅膀,这老虎还是阿桃她大妈哦。 要是放在平时,亭曈绝对不会嘴……不是,手软。可是宁宁离开之前似乎是在警告他不要滥杀。 “刚刚不是说了,让你闭嘴?”亭曈不爽地哼一声,转头去看漂浮在半空中的骰子。 不下死手的话,那就只有把它和骰子之间的联系斩断了。 到了他这个程度,行随念动,身体已经朝着那边飞了过去,手里有一柄长剑正在由灵力聚集,人到近前,剑已成型,他抬手一斩,两股强大的灵力相撞,霎那间,灰黑色的灵力与金红色的灵力爆炸开来……研究所算是真的摇摇欲坠了。 爆炸波及范围很广,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实验体怒吼一声,被灰黑色的灵力包裹,将亭曈弹开数米远。 亭曈后退几步稳住身形,看着这庞然大物,饶有兴致地牵起嘴角,“嘻嘻,这么恼羞成怒会让我感觉……你在怕我哦。” 夭夭被灵气撞得七荤八素,扒着口袋边探出头做呕吐状:“大人……要……要命啊……呕……您变回本体干它啊,呜呜呜呜呜……” 亭曈心想:能变还用你说?他把夭夭敲回口袋里:“闭嘴!” 灰黑的雾散开来,那实验体又长大了些,还变了个模样骰子嵌在它的眉心,它的眼睛里一片漆黑。 不出所料的话,它被这颗骰子控制了。可是实验体压根儿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最终只会被骰子吞噬,成为它的养料。 得尽快把骰子抠出来!
第二十七章 穷奇 玲珑骰子27
亭曈舔舔尖牙,朝着实验体飞过去,实验体拍着爪子妄图把他拍成肉泥。可是他在它面前,又小又灵活,非但没有被打到,还攀上了它的头顶。 他手上飞速结印,往实验体头顶狠狠一拍! 那里随即出现一个透明的金红色圆形符文,将它死死地摁在地上。 亭曈手里高高举起长剑,没有丝毫犹豫地朝它眉心戳过去。 “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粉红色的小花灵挡在剑前。 亭曈第一次对她产生了真正的愤怒情绪,脸色一沉,挥剑想要把她打去一边:“滚开!” 谁知夭夭贴在剑身上,任他怎么甩都纹丝不动:“大、大人!她她她只是暂时失去了理智,不要杀她呜呜呜……” “谁他爹的要杀它!”亭曈大人爆粗口。 实验体一直在愤怒地挣扎,法印的颜色越来越淡。他索性连灵带剑一起扔了,右手变成一只大虎爪,带着又长又尖的指甲,直接上手去掏那骰子。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太吵了,他耳朵出现了什么幻听,在他的手碰到骰子之时,似乎有一声尖利的惊叫划过。指甲扎进实验体的皮肉之中,亭曈一抓……居然抓了个空! 他撤开手一看,实验体眉心哪里还有什么大骰子! 老虎的咆哮声诡异地尖锐起来,用鬼哭狼嚎来形容,十分恰当。与此同时,符文闪了闪,彻底消失了。 实验体通身变成黑色,它从地上一飞而起,狂躁地甩着脑袋。亭曈揪着它的老虎毛不放,一边在心里骂夭夭,一边转而去掏它的眼睛。 残废不算死掉,是吧? 他爪子一捏,直接捏爆了实验体的眼珠子,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流出来的并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冰凉的、浓稠的液体。 这东西好像能透过皮肤渗入身体中一样,亭曈心里警铃大作,当机立断远离实验体,划开手心放血。 粉红色的球又连滚带爬地滚到他身边,看着他手心里汩汩流出的、泛着金光、夹杂着黑气的血液:“呜呜呜大人我错了……” 亭曈气得一巴掌扇飞她,她又死皮赖脸地滚回来。 “瞧你干的好事!现在麻烦了!” 事实上刚刚就算她不耽误事儿的话,剑也剜不出那颗骰子。那东西是活的,居然知道躲,躲得还挺快!他就是气不过这小花灵没出息的样子,不怼两句实在不爽。 “我错了大人,我真的错了呜呜呜……”夭夭瑟瑟发抖,“它、它……那是什么东西?” 亭曈看着手心流出的血已经恢复正常,微微松了口气,没好气地回答:“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是真不知道。 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但又夹杂着一些熟悉……但是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亭曈不想轻举妄动,于是只远远地盯着实验体,然而突然之间,它拍着翅膀就往斜上方飞走了。正在警惕它突然袭击的亭曈和夭夭:“?……” 他把夭夭重新揣进兜里,赶忙跟了上去。 夭夭扒着口袋:“大人,那边好、好像是……2 号培养室。” …… 姜山宁一鞭子抽断一个安保的小腿骨,笑着指了指躲得老远的中年研究员:“这样吧,你们不如把他绑起来交给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冯研究员大声叫喊:“你们别忘了会长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我如果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还好好儿站着的四个安保面面相觑。 正在这时,整栋楼猛烈地震颤起来,冯研究员就是个身体素质并不好的普通人而已,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姜山宁趁机忽悠:“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们就是冲着你们来的。我们老大面前,你们会长算个屁!你们与其想他说的以后,不如想想眼下怎么弃暗投明、保住一条命。” “你真能放过我们?” 姜山宁脸不红心不跳:“当然。” 反正不放过他们的是国安二局这个有关部门,关个人屁事。 一旦有一个人动了,剩下的人都会跟着一起。四个安保把地上的研究员抓起来,十分贴心地绑好。姜山宁冲他们招招手:“你们不要动,把他踢过来。” “……”冯研究员骂骂咧咧,“你是不是个人!”下一秒就被放倒在地,毫不留情地被踹了一脚,然后骨碌碌滚到姜山宁面前。 姜山宁一脚踩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不你先说一下,实验体为什么会发狂?” 冯研究员恼羞成怒,脖子一梗:“你们不是有能耐吗?自己查去啊!” 姜山宁弯腰,用鞭子拍他的脸:“你觉得实验体恨不恨你呢?诶,蛊术里有个说法,如果主人太弱,蛊虫就会翻身农奴把歌唱,反噬主人。你觉得它是想把你拍死呢,还是想把你一口、一口嚼碎了吃下去?” 冯研究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心里清楚,这女人说得不是没可能。 姜山宁再接再厉:“如果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还能保护你一下哦!” 说完又有些恍惚她突然发现亭曈的说话习惯已经影响到了她。不过,在这种场景下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很爽是怎么回事? 冯研究员被她唬住了,想保命又觉得屈辱,于是恼怒地问:“你们是不是杀了那个女孩儿阿桃?” “虽然不是我们杀的,但是阿桃确实死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他嘲讽地笑起来:“哼,活该。” “……”喂喂,搞搞清楚,那是你的实验体,出了事你这么幸灾乐祸?!姜山宁脚上力道一重,“接着说!” “啊咳咳……”冯研究员疼得脸色煞白,脸揪成一团,生怕这个暴力的女人给他再来一下,急忙解释,“玲珑骰子的力量太强大了,实验体承受不了,只能通过阿桃中转一下!” “所以,阿桃这个中转没了,它就失控了?你们用阵眼来做实验,却控制不了阵眼?” 冯研究员鄙夷:“你以为玲珑骰子是什么?它可是灵脉精石,怎么可能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信息量太大,姜山宁懵了一瞬,不可置信地反问:“灵脉精石?!” 这是灵脉的核心、灵力的来源,灵脉一旦失去灵脉精石,就会慢慢枯竭。而在末法时代,每一条灵脉都至关重要。 他们居然用灵脉精石做实验! 离谱,真的离谱。 要不是场景不对,她几乎要给这老男人竖大拇指,再竖个中指。 冯研究员却把她的反应理解为了无知或者惊叹,骄傲地一笑:“哼,对!” “……”姜山宁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满是厌恶和愤怒。她正想给这老男人多来几下毕竟现在没人看见、也就没人管什么规章制度身后的培养室门就开了。 她把冯研究员敲晕,回头看见杨磊背着江棠雨,江棠雨身上包裹着她给的衣服,火红的翅膀尾尖露出来,像是鲜血,刺痛人的双目。杨磊脸上红红的,眼睛里都是担心:“小雨,离开,没事?” 姜山宁手里的鞭子变回短箭的样子,被她用来绾头发:“不知道,只能先离开再说。” 杨磊恋恋不舍地把注意力从灵器上面移开,但目光还在灵器上:“局里,江家,不能。” 姜山宁惊讶地看着他,看来杨磊也发现局里有问题了。“对,得换个地方……”她注意到杨磊惊艳的目光,笑了笑,“想看的话给你” 她正打算把灵器取下,大风便席卷而来。她脑海中突然又出现那种能量视野她新取的名字就在斜下方,有一团灰黑色的庞然大物正向他们冲来! 而这庞然大物之后,还跟着一团红色的、熟悉的气息,她已经琢磨过来了,那就是亭曈。 “三石,先跑!”姜山宁给杨磊指了个反方向,然后拿着鞭子迎着庞然大物的面而上。 “宁宁!离开!”亭曈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反应,姜山宁急忙调转方向。 亭曈虽然有问题,但肯定不会害她。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都让她躲了,她逞英雄干嘛? 于是她往自己腿上贴了个急行符,拎起冯研究员,跟上杨磊,带着他先跑为敬。 整栋楼已经只剩半边、摇摇晃晃了,姜山宁一咬牙,揪着杨磊从四楼一跃而下,有灵力垫脚,稳稳落地。刚跑出十几米,就听见身后巨响,整个人都陷进灰蒙蒙的烟尘里。 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被埋了。 姜山宁松了一口气,和杨磊一起回头看去 废墟之上,烟尘之中,两个庞然大物,都是长着翅膀的老虎。 一个浑身灰黑,一个通体金红。 金红的那个猝不及防和他们俩对上眼。 “……” 哦豁。 “穷……穷奇?!” 杨磊震惊。 他所知信息比姜山宁少太多了。 姜山宁把手里拎的冯研究员扔给他:“来,先躲好,看好他们俩,别的待会儿再说。” 然后朝着废墟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啊!这个时候,多羡慕亭曈有一双翅膀! 姜山宁正努力向废墟的最高点爬上去,衣服突然一紧,身体一轻,然后再一晃……回过神时已经坐在某庞然大物后脖颈上了。 “?”就这么被扔上来了? “宁宁,抓紧了哦!” “美人姐姐!” 姜山宁还没回过神,金红的穷奇就往一旁急速飞略而去,粉红的球死死地扒着她的肩膀,她则下意识抓紧手里柔顺的老虎毛。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她抬头往前看,只见那灰黑色的实验体直直冲着杨磊而去! “诶?它难不成真要报仇?”姜山宁疑惑。她刚刚对那个研究员说的话不过都是忽悠,没想到胡说八道居然都能说对。 “应该不是。”亭曈急急停在实验体面前,将杨磊三人护在身后,身前迅速升起一道金红的屏障,“它已经被骰子控制了,没有自我意识哦。” 实验体一下子没刹住车,猛地撞上屏障,被弹飞老远,甩甩头又怒吼着冲上来。 “骰子?哦对了。”姜山宁突然想起研究员说的话,“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居然是灵脉精石!” 灵脉精石是灵脉的核心,失去精石后灵脉会逐渐枯竭,不再向外供给灵力。而末法时代,每一条灵脉都是珍贵无比的。 “灵脉精石?”夭夭愣住了,眨巴眨巴豆子眼。 “宁宁,你确定?”亭曈浑身一震,声音里满是兴奋。 “他说的。我又没见过精石,我也不能确定对不对啊。”姜山宁指了指身后扔在地上的冯研究员。 “无妨,试一试就知道了,嘻嘻。” 亭曈似乎挺高兴的,连耳朵都晃起来。姜山宁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啊啊啊简直是爱毛绒动物人士的福音! 那耳朵被她一碰,“唰”就藏了起来,亭曈咳嗽一声:“宁宁……” 姜山宁搓着手,一本正经说正事,仿佛刚刚“耍流氓”只是亭曈的幻觉:“夭夭……会怎么样?” 亭曈摇摇头:“不知道。”他沉默一会儿,“我们没得选。” 如果不控制住阵眼,后果不堪设想。鱼和熊掌想要兼得,是不可能了。
第二十八章 掠影 玲珑骰子28
“我……”夭夭小声开口,“我没事的,真的,夭夭活了好久好久了!” 姜山宁摸着她的头:“夭夭是灵力结界里生出的灵,精石是这个灵力结界的灵力来源,也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夭夭的存在与否并不取决于灵力结界……” “是精石!”夭夭头顶的花瓣支棱起来,“我可以回到精石里!” 但是这种情况没有先例,是个什么结果,谁都说不好。 金红的屏障被实验体撞得一闪一闪的,夭夭见亭曈和姜山宁不说话,反过来安慰他们:“其实没有和你们说,夭夭是整个玲珑骰子里最特殊的花灵哦!只有我是桃花耶!夭夭这么特殊,不会就这么消失掉的呀!夭夭回到精石里,就是回家啦,对不对?” 姜山宁鼻头一酸,说不出话来。 夭夭声音低下去:“只是,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愿望。人类说落叶归根,大人、美人姐姐,能不能把阿桃姐姐送回她家呀?” 姜山宁摸摸她的头顶:“好,逢年过节我们也会替你去看她,等你回来,以后自己去。” “嗯嗯!”夭夭高兴地点点头,飞到亭曈脑袋旁边大喊,“大人!冲呀!” 要是放平时,她可不敢。 大概希望渺茫的时候,人和灵都一样,天不怕地不怕了吧。 “冲什么冲……”亭曈不满地嘀咕一句,看着疯狂撞击屏障的实验体,“宁宁,我们要先把它控制住。” 控制?那这里可有个专家,不用白不用。姜山宁低头冲杨磊喊:“三石!让它停滞一会儿!”说完又问亭曈,“那什么,几秒够用?” 亭曈低头抬着爪子不知道在干什么:“能多久就多久。” “大人”夭夭惊呼一声,被他眼神杀堵回去了。 姜山宁好奇地扒着他的脖颈左看右看,但就是看不见他在干嘛……不过,倒是闻见了一股带着血腥的香味。 这灵兽,难不成在放血? 杨磊并不多问,背着江棠雨上前来,单手结了一个印冲实验体甩出去,它的身形瞬间就定住了也不是定住,只是行动的速度非常缓慢,看起来像是不动了一样。 亭曈撤掉屏障的同时一爪子冲着实验体的头拍过去,一声尖啸传来,爪子摁在实验体的眉心上,它周身灰黑色的灵力迅速向眉心收拢。 实验体的体型恢复一般大小,“啪嗒”一声,一个被金红色的线绑缚着的骰子落在地上。 霎那间,风云变幻,天崩地裂。亭曈捡起骰子,把夭夭捞过去塞进里面,用透明匣子把实验体收了:“灵力结界要塌了,走!” 说着,爪子把杨磊、江棠雨、研究员抓上,往上空飞去。 风声呼啸间,姜山宁似乎听见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喊:“亭曈你给我站住……” …… 一行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莫名其妙地东张西望。 “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姜山宁无奈,“进来的时候是酒吧啊!” “灵力结界有很多出入口哦,宁宁。”亭曈变回帅哥的样子,“这里应该是阵眼真正所在地,它把我们带过来了。” 杨磊背着江棠雨,和亭曈保持安全距离,警惕地盯着他,问姜山宁:“姜姐,他?” 姜山宁十分亲密地搭上亭曈的肩膀:“他叫亭曈,是我的契约灵兽!”然后开始操老本行胡编乱造忽悠人,“不过我师叮嘱我不能让他暴露在别人面前,所以他只能一直隐藏着。” 杨磊满脸一言难尽:“……你,信?” 姜山宁继续胡编乱造:“哈哈,都是为了保护他嘛,我把人设维持成一个无神论者,这样谁能想到我有契约灵兽呢?” 杨磊:“……” 总觉得不对,但好像又很合理。 姜山宁放开亭曈的肩膀,凑近杨磊,做贼一样地说:“你可别给我乱捅出去啊!不然我师非宰了我不可!” 杨磊点头,又摇头:“小,黑屋?” 姜山宁:“他们不问,你也不说,这有啥问题?” 杨磊想了想,还是点头了。 姜山宁这才满意地松口气,转而去看他背上的江棠雨:“小雨离开培养缸不知道会怎么样,得赶紧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杨磊摇头:“不能,局里,江家。” “我知道。”得找一个两边都不敢惹、或者都查不到的地方。 “喵!”突然,上空传来一声猫咪惨叫。紧接着,一团肉色的东西从上空跌落在沙漠里,瞬间被沙子埋了起来。 “?” 杨磊警觉地后退,姜山宁凑上前去。一颗小脑袋恰好从沙漠里冒出来,晃晃头,和她大眼对小眼,尴尬地“喵”一声。 姜山宁:“……噗!” 好呆萌的无毛猫,还穿花裙子! 虽然但是,气味怎么这么像煤球? 她扭头看一旁的亭曈,发现这灵兽一脸的不耐烦。“亭曈?” 亭曈变脸比翻书还快,立马换上一副温柔笑脸凑过来:“宁宁怎么啦?” 姜山宁把他和猫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语出惊灵:“你和煤球一伙儿的吧?” “!……”亭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坏事的猫咪,着急地狡辩,“我没有我不是!” 猫咪瞬间又埋回沙子里:“喵呜”表示它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猫咪。 “啧,我又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还能吃了你俩不成?”姜山宁撸起白大褂的袖子伸手就往沙子里掏猫,“只不过我和三石、小雨现在得找一个隐秘安全的地方藏一下,你们俩肯定有地儿吧?” 几千年的灵兽,要是没个自己的地那肯定说不过去。现成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被她从沙子里拎出来的猫咪急忙开口:“有的有的,阿娘……嬢嬢家对面那套房是我的!” “嬢嬢?我有那么老?”姜山宁不可置信,随即更不可置信,“我家对面?!” 好好好,终究是错付了,喂了那么长时间的流浪猫,居然是个邻居! 无毛版煤球一边向亭曈眼神求救一边避重就轻:“……是的呢绝对安全!” 哈,那能不安全吗?她那屋天天大师来大师往的,愣是没发现对面住着灵兽!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小雨!” 姜山宁拎着猫猛地站起来就要过去,被亭曈拦住:“等一下哦!” 江棠雨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漂浮在半空中,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缕缕五彩的灵力钻进她的胸口。与此同时,沙漠上还出现了一些半透明的画面 一个古代装束的女人站在一片汪洋之上,身边漂浮环绕着一团五彩的光芒、一块灰黑的石头、一卷残破的竹简,她手上飞速结着复杂的印,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施术。 画面闪了闪,突然之间,那女人爆体而亡,灰黑色的石头崩成两半、竹简散开,一部分弹开老远,一部分跟随五彩的光芒一起没入汪洋之下。一个周身包裹严实的人凭空闪现,将弹飞的石头和竹简残片拿走,随即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如常。唯一的变化是江棠雨的翅膀变得巨大,包裹住她的身体。 她从半空中落下,被杨磊接住。 “她似乎‘成熟’了。”亭曈低声说。 这是他们之前说过的话题,意思是江棠雨已经完全返祖变成灵兽了。 姜山宁蹙着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磊抱着江棠雨坐在沙漠上,抬头满脸焦急的看过来:“小雨……” 姜山宁走过去摁住他的肩膀:“没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 把他们送到煤球家后,姜山宁和亭曈又着急忙慌用传送阵去了一趟大荣山。 刚好,亭曈以前去过大荣山,设置过出口当然,这是他的说辞而已,真实情况肯定没这么简单。 山上已经有几个人等着了,为首的一个是戴着眼镜的蘑菇头男生、一个是大高个壮汉。 蘑菇头男生上前打招呼:“姜小姐好,我叫四眼、他叫山熊,都是大……亭先生的朋友。两位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带你们过去。” 什么亭先生,怕是嘴瓢叫“大人”没叫出口吧。 一个电话、短短十几分钟,如此仓促,这群“朋友”居然就在千里外的大荣山完全准备好了。原先猜他有自己的势力还是太过保守,这哪儿是有?简直是太有了!国安二局都没这么快的。 姜山宁面上一丝怀疑都不露,表现出一副十分感激、羡慕和好奇的样子:“亭曈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是羡煞旁人啊,来来来边走边说……诶,大荣山有什么特别的啊,你们经常来?” 山熊嘴快,摆摆手说:“这地儿就是风景好,能有啥特别滴。” 四眼急忙用手悄悄拍了一下山熊,找补说:“是是,风景好、经常来玩儿,还有好些朋友家在附近,大家合资搞的传送阵出口,用起来方便。” 这听起来就假,还是山熊反应真实。这地他们应该不常来,却搞个出口在这里,不是有病就是太豪,要么就是这地方有猫腻、不可为外人道。 姜山宁见亭曈已经开始用眼神刀他俩了,于是眯着眼睛笑笑不再追问。 七拐八拐来到一片深山老林中,下葬送灵仪式所需物品一应俱全、人员齐备,称得上是仓促之中最隆重的葬礼了。 一个半小时过去,一切结束,人如潮水般褪去呆在一旁。 姜山宁给她俩上了香烧了纸,屈膝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手里摩挲着精石。 夭夭,你说的都已经做好了。而你答应会回来的,你要做到。 …… 江棠雨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煤球说她没什么事,只是需要沉睡修养。 姜山宁坐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儿,招呼煤球出去,轻轻关上门。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煤球变成一个光头少年,跑来跑去地搬零食、上饮料、送纸笔,速度十分麻溜,做完这些又变成无毛版花裙猫咪趴在姜山宁身边,和亭曈保持安全距离。 “谢谢煤球哦。”姜山宁挠了挠他的下巴,抬头问杨磊,“三石,你和小雨是怎么回事?” 杨磊用手机打字给他们看:【我和小雨正在酒吧附近蹲守,突然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玲珑骰子的监狱里了。】 “嗯……但是你们的手机都被找到了,把你们扔进玲珑骰子的人估计知道手机里有定位,如果定位断开就会被发现。不过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你为什么会觉得国安二局有问题呢?”姜山宁用记号笔在纸上写下“国安二局”几个字。 杨磊:“直觉。” “……”成吧。姜山宁把保温杯拧开喝了两口菊花枸杞茶,“你们两个失踪,我和老董是被主任指派过去找你们的。有一点很奇怪,我好像是被人推了一把才进玲珑骰子的。有人故意让我们四个进玲珑骰子,或者是故意让国安二局介入玲珑骰子的事。” “或者?”杨磊疑惑。 “目前来看至少小雨是特殊的,不排除人家针对的是我们几个而不是国安二局的情况当然也有可能两者都有。” 姜山宁在纸的中间画了一个圆圈套着问号,又在圆圈附近写上“我们”、“小雨”、“玲珑骰子”,小雨的后面写上“五彩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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