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抚琴的少女,指法如飞燕掠林,轻灵婉转,曲调清扬中透着几分幽思,如诉如慕,恰似有情人柔声轻唤。
琴声动情处,她眉间轻蹙,似有千言万语隐于弦间。
沈穆听得出了神,望着那隔纱的隐约人影,身边的纷扰都随琴声渐作了虚无。
他似又回到那满庭玉兰盛开的春日。
彼时她一袭素衣如棠,坐于树下,指尖轻抚弦上,琴音如流水潺潺,诉尽痴情,一曲既终,她抬眸浅笑,刹那间世上芳菲都聚于一人。
曲音渐毕,他久久不能回神,便要开口唤她。
却听得掌声轻抚,身边嫡子朗声赞道:“琴音幽雅,诉人心肠,此古琴与二妹甚是相配,便赠与你罢。”
如此态度,却是公然站在了沈明蕴这边。
沈明嫣闻声变色,眼睑微垂掩去一瞬的怨毒,她心中恼怒难抑,连自己的亲兄长竟也向着那个庶出!
然而席上众目睽睽,她只得极力抑住那汹涌的嫉恨,指甲轻掐掌心。
“且等着……”她暗磨牙,唇边勉强堆起笑意,冷光自眸底一闪而过。
终有一日,她要这贱人哭得肝肠寸断,悔不当初。
※
因怅然感怀,沈穆席间不免多饮了几杯,待到宴席散去,他也不要人服侍跟随,只携着醉意漫步于庭院之间。
夜风微拂,枝叶簌簌作响,不觉中,抬目竟走到了沈明蕴的小院门外,正欲离去,却闻院内琴声袅袅,似诉愁肠,弹的正是《秋风词》。
沈穆沉默片刻,抬步迈入院中,循声而至。
月色洒落,庭中疏影斑驳,便见一女子临坐轩窗,指尖轻拨琴弦。
她眉宇含着轻轻愁怨,弦声低回,似有哀绪,忽然,她轻抿朱唇,伴琴音低低吟道: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尽期。
早知如此系人心,何似当初莫相识。”
吟罢,垂首不语,泪水顺着颊边滑落,沾湿衣襟。
沈穆望着这幕,心口似被重锤击中,一时再难自抑,上前入内,伸手轻牵住她纤纤玉指,低唤一声:“婉儿。”
女子闻声一震,怔怔抬头,泪眼朦胧间,对上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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