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衔蝉端起药碗,凑近了闻,那古怪的味道更明显了,像是……像是一种混合了药材清香的甜味,可是她看过大师兄给出的药方,里面没有甜味的药材。
药汤送到祠堂内,垂死的病患饮下药后,纷纷睁开了眼睛,最令人惊骇的是,所有
已经全身布满紫纹、呼吸几近停止的濒死之人,在服药后皮肤上的纹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神了!”秦含玉抱着丹炉惊呼,“大师兄这药方真是神了,他的修为肯定提升了。”
萧衔蝉却没有说话,她盯着那些苏醒的病患,发现他们的言行举止都与常人无异,只是病重太久,有些虚弱,她心中疑窦丛生。
忙碌一天,熬好的汤药散给了半个城,众人都觉得筋疲力尽,夜深人静时,萧衔蝉发现大师兄一直没有回来,她坐在床上出神了一会,溜出临时落脚的客舍。
寒风擦着地面呼啸而过,卷起飘飘扬扬的碎雪,城中的灯火在雪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像是暖色的星辰,屋檐下的冰棱折射着微弱月光,在地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弹出来,不多时棕红色的毛发上就落了一层白,萧衔蝉的耳朵动了动,在不远处的祠堂背后,她隐约听到花沸雪压低的嗓音,她眉毛一挑,循声而去。
“……必须继续!已经牺牲了这么多无辜百姓……”
“你疯了!”这个生意有些耳熟,萧衔蝉躲到祠堂仙帝塑像背后,看到鸠不浊一脸焦急,“你才恢复肉身,又要这样做……”
萧衔蝉一怔,手下意识握紧了仙帝塑像凸起的花纹,没料到脆弱的石灰簌簌掉落,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祠堂后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萧衔蝉从阴影中走出,雪粒沾在她的睫毛上,在月光下泛着莹莹光点,她盯着花沸雪温柔的脸,声音发紧:“大师兄,这药里有你的血肉,对不对?”
花沸雪沉默地为师妹拢了拢衣领,长袖遮住胳膊上深刻入骨的刀痕。
鸠不浊急道:“他用自己的血肉为引,左臂都快剔成骨头了!”
花沸雪不赞同地瞪了鸠不浊一眼,转头对萧衔蝉说:“别听她瞎说……”
萧衔蝉上前一步,抓住花沸雪的手腕,将衣袖推上去,露出密密麻麻的割痕,新旧交错,鲜血与白骨刺得她眼睛发酸。
花沸雪难得有些心虚,踌躇不敢言。
“你忘了鸠成的事了?”萧衔蝉的声音陡然拔高,“当年你为他的娘子,被他知道你药人身份,最后被剔肉放血而亡。如今才恢复肉身多久啊,你又……”
花沸雪终于开口,声音轻轻得像一片雪,他安抚师妹:“妙妙,人命关天啊……”
“你的人命就不关天了吗?!”萧衔蝉哭道,“再这样下去,你又要是去肉身了。”
花沸雪却轻轻抚摸她的脑袋,神情温柔又坚决:“我是从山村走出来的凡人,见过百姓无医治病,无药疗伤,只能等死的场景,那时我发誓,若有一天我做了修士,必修医道,医者仁心,在于济世。”
他望向祠堂内安睡的百姓。
“这些人里,或许有如鸠成那般忘恩负义的鼠辈,但更多的是无辜稚子,垂暮老人,我怎能看着他们送死?”
“可……”
“妙妙。”花沸雪突然笑了,眼神坚定如磐石,“这是我的道。”
萧衔蝉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雪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他们对峙的身影。
第二日,雪停,天边露出久违的太阳。
萧衔蝉满腹心事,机械地熬药、装碗,祠堂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一惊,连忙跑过去,只见原本已经好转的患者们纷纷倒下,脸上的紫纹重新浮现,比之前更加狰狞可怖。
“怎会如此!”花沸雪踉跄着冲进祠堂,顾不得其他,割开手臂,放血喂进濒死之人口中,却只暂缓那人死亡的脚步。
萧衔蝉道:“师兄,黄粱梦是仙帝专门用来逼我就范的疫种,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破解!”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你的血肉只能暂时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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