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动了心。
于是便有了那一场劫囚。
然而他留在京畿观察局势,看到南北两衙的禁军都出动了,便知他们讨逃不了。遂向天子坦白一切,道是母亲愚昧不知,自己愿意亲自领军将功赎罪,同时献出崔氏资产和兵甲,以保母亲之一时昏聩之举。
天子见他足够坦承,且需他同韦渊清作为新血脉对抗旧门阀,又念崔堂功绩,淑妃初孕,遂给其机会。
如此,崔慎当如铺路建台的第二计便发挥了作用。
他翻新铺整昭台街不假,然而真正的目的在于修建斩邢台。
他花重金请来泥浆巧手,上头修路,下面挖道。而斩刑台四处未变,唯有一处发生了变化,便是犯人所跪之处,如同琼华院丹桂树下的暖榻,上面只有一层台面,底下中空,扣下台板,便可在最后一刻交换人犯。
将韦玉絜重新抓捕回来后,他跪在双亲面前,讲述了他的计划。
他沉默无声地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昼夜不分,原是一步步设计自己的死局,从而给她铺就了一条新生的大道。
他也有过侥幸,能不能彼此都活着。
所以才会得了韦渊清的信息后,同意了母亲的提议。
毕竟,再远的距离,也好过生死相隔。
只要她活着,无论她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心跳。他都能存着还能再见一面的念想好好过活。
然而天不随人愿,他便自然还是愿意替她去死。
“不可以!”杜氏茫然摇首。
“可以的,阿母。”崔慎坚定道,“你也说,不救她,我们日后难安。玉儿她只是救了您一命,你都这般想。那我呢,抛开情爱,我生生受了她两次恩。没有她,您的儿子早就死在九岁那一年了。要我这样眼睁睁看着她去死,阿母,那你要我日后怎么活?”
他又跪向他父亲,“阿翁,孩儿行至此处,自认未负您的教导。未足而立,官拜御史台,扬了家族门楣。玉儿入牢狱五月来,我也不曾发疯私自见她一见,惹人非议,如此撇清与她的关系,不曾令族人担忧。天子处,坦诚心肺,得其宠信,足矣为往后族中其他子弟在朝中行走提供方便,后廷还有淑妃周全。阿翁,请允许我自私一次,我要救我的妻子。她一生隐忍沉默,处处为我,可我不曾为她做过实质的事,现有机会,是天赐我的荣幸!”
他把替她去死,说成一种荣幸。
“那让阿母去,阿母老了,你们好好的便是最好的!”
“阿母,你舍得阿翁吗?”
“阿翁,你舍得阿母吗?”
“你们看,你们这样恩爱,舍不得彼此,定然也能理解我舍不得玉儿。”崔慎笑中带泪,继续道,“何论,这原也不是谁代替谁去的道理。若是阿母可以代我,那是不是还可以寻死囚死尸代替阿母。”
“对啊,我们可以去找,有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杜氏闻言,似觉希冀再临,惊喜出声,然话至一半却见夫君并无喜色,儿子浅淡的笑意里包含深愧,默默低首垂首,似有些东西无颜面对。
杜氏良久看他,终于有些回过神来。
崔慎这一刻的羞愧汗颜,不仅仅因为双亲,还因为这天下的律法与公义。韦玉絜确实可怜无奈,但也确实杀了无辜之人。他没法拉她出泥潭,只得与她同染污泥。而他出身御史台,监察天下刑法,却以身犯法,包庇罪犯。这一死,原是带着殉道的信念。
“你们的儿子,已经做了数十年好儿子,十余年好臣子,请许他也做一回好丈夫,许他承担后果有为人的模样。”崔慎俯身长叩首。
崔堂从座榻起身,扶其双臂,一言定万事,“你也知道,吾儿未至而立。”
“吾儿未至而立啊!”
他握紧他臂膀,牵过妻子,全部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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