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八国联军打进来了,路简的父兄倒在炮|火中,她当时在后方给那些教堂里名义上被洋人神父收养,实则被糟蹋死的女孩尸首挖坟安葬,才幸运地活了下来,后与郎善彦结识成亲。
难怪她挖坑技术那么好……
路回的近代史知识纯为应试考试而生吞硬咽,对细节了解得不多,但他上一世爸爸的书架上却有一本梁羽生的《龙虎斗京华》,写的就是义和团的事。
而郎善彦和路简抱着说了许久的话,连儿子什么时候扶着炕边的衣箱颤巍巍完成“人生第一站”都不知道,他们说一阵,哭一阵,哭完了回过头,就看到玩累了躺着睡着的儿子。
“这孩子。”路简露出慈爱的笑意,将毯子搭到孩子的肚子上。
如今是夏季,京城天气闷热,家里门窗打开,炕上铺了凉席,炕边摆了冰盆,依然热得人苦不堪言,郎善彦这阵子卖凉茶都赚了不少。
但不管天气多热,小孩睡觉时都不许露肚子!
郎善彦拿了两块毛巾,去水缸边打湿,回屋给了路简一块,小夫妻一起轻手轻脚地给儿子擦汗,擦完儿子擦自己。
路简小声说:“我家最厉害的是棍法和拳法,明天我出门买棍子回来,再在院子里立梅花桩。”
郎善彦低头看着儿子的睡颜,低笑一声:“咱儿子以后可有事做了,我教他医术,你教他练棍练拳,咱家也出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有关突然和俄国孩子共享感官这事,郎回一整晚都没想明白。
他从自己脑波跨越万里连到另一个人脑子里,猜到了自己的穿越背后有神仙操纵一切,最后干脆猜对方是幻觉,但也不对啊,他怎么会幻想出一张自己从没见过的脸?
郎善彦看着儿子严肃的小脸,有点蠢蠢欲动。
当幼崽长得太可爱的时候,连他的严肃都只能让大人想把他抱起来吸吸脸。
郎善彦抱着他:“寅寅,你看苏老板都给你的小手帕签名了,这不是好事嘛,来,笑一个?”
郎回把自己靠到父亲怀里,闭上眼睛:“困。”他有点累了。
郎善彦懂了,是了,别说是小孩,大人犯困的时候也没余力去笑,崽儿平时都睡得早,今天为了看完棋盘山和要签名,一直熬到现在。
他拍拍儿子的背:“那就睡吧。”
第二日,红极一时的庆乐班匆匆离开京城,除了梨园界对此感叹几声,京里大多数人还是专注于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即使要关注什么大事,也不是戏子的悲回。
这一年是1904,光绪三十年,日俄战争已经爆发,作为两国战场的东北陷入水深火热。
郎回知道这段历史,可两岁的小孩对此无能为力,他只能继续着家、济和堂两点一线的生活。
清廷在年初就颁布了“癸卯学制”,推广新学,3到7岁、家庭尚且宽裕的小孩可以去初等学堂上课。
郎善彦家有小孩,曾打听过这些事,等知道学堂教的是什么东西后,他就回家和路简说,儿子在十岁前还是跟着他们学东西算了。
“学堂说什么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但还是要学生读儒家经书,这些我们不能教吗?我们还教得比先生好呢!中等学堂里那些外语、物理、化学课有点意思,寅寅又太小,没到上那些课的年纪。”
路简缝制着丈夫儿子的新衣,听郎善彦这么说,她就点头:“寅寅先跟着我吧,不过你得想法子弄些学堂的课本回来,我想学。”
郎善彦:“成,我病人里有几个学堂教书的,我找他们买课本去。”
郎回学东西很快,虽然父母教得佛系,他也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背完了汤头歌、脉诀歌、三百千,最近开始背其他医书,药材也认得好。
济和堂里大伙都忙,郎善彦要坐诊,张掌柜算账,郑掌柜带着伙计抓药,时不时还将新进的药材放后院晒、煮、熬,加工成方便保存和入药的细料。
郎回就爱跟着郑掌柜,他知道郑掌柜手里的东西才是药铺的立身之本,等郑掌柜忙完了,他就搬个小板凳坐阿玛身边去看阿玛怎么诊治病人。
没法子,现代医学的发展是多方面的,器材和药品缺一样,医生的施展便会大为受限,郎回以前能做断肢再植,在清末他怎么做?有显微镜给他找血管吗?有那么细的线给他缝血管吗?
幸好,他这辈子的阿玛是个牛人,在唱戏的行当,将那些昆曲、皮黄都精通的伶人称作“昆乱不挡”,郎善彦就是“十一科不挡”(现代医院分科室,太医院也分有十一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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