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场不了了之的选秀,宫里宫外对她和萧妄的传言就没有停下来过。世人又皆有嫉妒之心,再大度的女子,听到自己的心上人和别人传得满城风雨,心里都不会舒服,可颂惜君目光坦荡,笑容真挚,半点没有因为她和萧妄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刻意为难她。
大约这就是真正的强者,才会有的自信吧——胜者从来不需要嫉妒自己的手下败将。
而这自信,还恰恰就来自萧妄……
沈盈缺掐着手指,心里越发难受,想起自己对颂惜君的种种不端猜忌,更是自惭形秽到恨不能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强撑着寒暄了两句,她便借口身子乏累,去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整个席间,她都没有再和别人说过话,兀自斟酒自饮,像个空气做的透明人,别人主动来找她搭话,她也只是礼貌地应付两句,没让话聊得太长。
待酒过三巡,夜色围城,她便起身找吴氏告辞,想早些回宫歇息。
吴氏抽不开身送她,召开婢女代为引路。
沈盈缺想一个人独处一会儿,便摇头拒绝了,自己穿上披风,从院子里绕出去。幼时的边城生活给了她很好的方向感,白日叫颂府婢女引着在颂府走了一遍,她就将大门到宴厅的路牢牢记在心上,眼下没人在前面领路,她也不会走丢。
月色寂寂,星光杳杳,一路上都是清甜的花香。
她不禁又想起了在汤泉行宫的那些日子,虽然才过去半个月,她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有没有因为忙北伐的事,耽误吃饭?身上的旧疾是不是又复发了?
今晚这么多人在席上盼着,他到底会不会过来?是不是已经到了,正和颂惜君一块,向他舅父贺寿?看到颂惜君在他画作上题的诗,又会有什么感想?
应当会很喜欢吧?
毕竟是功成名就之后,他们俩一块完成的第一幅画作,意义非凡。
没准今晚过后,宫里就要迎来一位真的女主人了。
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萧妄对她的特殊照顾,而故意找她的茬儿;也不会继续拿她和颂惜君比较,说一些令她难堪的话。
她也终于可以放下所有心结,专心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不用再夹在萧妄和家破人亡的仇恨之间,两相为难。
真好。
可她为什么一点也笑不出来?风吹过眼睛,都热得发痛,像是要把她眼珠子挖出来一样。
她赶忙抬起头,拼命眨巴眼睛,在那股热意快要涌出来之前,先让它倒流回心上,至于这样会不会让好不容易愈合的心口再添一道疤,她也无暇去想。
一股奇怪的热意在胸口蔓延,沈盈缺皱起眉,以为是自己在席间喝得太多,酒劲上来了,加快步子往大门方向去。
却不想越走,身体越热,头脑越昏,跟着了火一样,到后来她就只能勉强扶着墙勉强站着。
这绝不是寻常的醉酒,倒像是……中了药,那种不可言说的药。
可是怎么会?
天子脚下,众目睽睽,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做这样的事?又为什么要找上她?
惊讶、愤怒、绝望在心里反复交缠,沈盈缺咬紧牙,扶住墙,凭着仅存不多的意识一点一点往大门方向挪。
不管怎样,都先回去再说,这种时候要再在外头多待,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所幸这会子大家都在宴厅上吃席,院子里空空荡荡,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狼狈之态。
走一步,再走一步,拐过前面这道弯就能看到大门上的影壁,她的牛车就停在外面,秋姜和白露都在车里,只要喊一声,她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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