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要做的。
只有以猎物的姿态耐心等待。
然而。
除了等待,此刻的他也无法再做什么插手棋局了。
利亚姆艰难地挪动着迟钝的身体,僵硬地注视着眼前残存着脏污的白墙。
他的躁期和正常状态交替着持续了太长的时间,在奥斯蒙德身边度过的时间太过平和安逸,致使他全然忘记了,郁期的反扑有多么难以应对。
他躺在地上,却像是深陷泥沼。在泥潭中越是挣扎,阴影之中便会伸出越多的手。粘稠而恶心的触感,抓住他的手脚、身体,捂住他的口鼻,将他向下拖曳,吞噬。压强挤压着胸腔,一遍又一遍的窒息感促使他骤然从麻木中惊醒,大口喘息着维持生命体征。
四周很冷。
寒意顺着四肢攀爬,脊髓酸痛地仿佛早已经被人为拆解,利亚姆垂下头,他很饿,桌上摆着餐食,但他毫无进食的欲望。
他尝试着将手指捂上锁骨下方的皮肤,祈求着咒语一样的名字能为他带来些许温暖和慰藉,但冰冷的指尖骤然贴上皮肤,却令他一阵瑟缩。
奥兹。
妈妈。
他怎么会救不了任何人呢?
房门被人用力下压,发出吱呀的陈旧声响。
“沙沙——咚——沙沙——”
有人走上地毯,手杖重重敲击在地上,一步又一步接近,最后停在桌旁。
利亚姆闭上双眸,疲惫地循着心跳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
库珀·杰诺维塞扫了一眼桌上的冰冷且一口未动过的餐食,轻声叹了口气:“利亚姆,你现在究竟是怎么了?以前你很听话,从来都不会违背我和你的妈妈,这是迟来的叛逆期吗?”
利亚姆几欲作呕,他了解库珀,他总是这样,以寻常的家庭措辞掩盖畸形的关系,编织一个又一个语言的陷阱。
老谋深算的杰诺维塞掌权人无比清楚,最有利的武器不是枪弹,而是言语。
他看向蜷缩在墙角,安静的像是睡着了的利亚姆,喃喃自语似地开口感慨:“就算你不体恤我,也该体恤你的妈妈吧?如果不是为了你?她怎么会吃那么多苦?天寒地冻,忍饥挨饿,处处受人白眼,心里始终没有一句怨言,还不都是为了把你养大?你怎么忍心就这么离开她的身边,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塔尔基塔?”
利亚姆的眼睫颤了颤,既没有出声反驳,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过去的每一天,库珀都会想方设法抽出时间走进房间,展开日复一日永无休止的“说教”。
可是他无法否认,库珀·杰诺维塞说的是对的。
他就是酿成母亲一切悲剧的根源,他也是造成母亲死去的罪魁祸首,他难逃咎责。如果不是为了他这样的拖油瓶,母亲或许能够活着,母亲或许早就可以逃出魔窟。
“她是个好女人,更是个好妈妈。”
库珀高高在上地露出惋惜的神色:“你不能总是让你妈妈担心你,如果不是听说你发病,担忧你的状况,她又怎么会从塔塔基尔回来?苦苦哀求我只为了见你一面好好照顾你?”
利亚姆握紧拳,始终维持着沉默。
他知道自己有罪,但浑浑噩噩的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想活着,想要母亲活着,想要成为一个普通的人,健健康康地爱人与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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