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帝这些年来的倒行逆施确实使不少人心生谋逆之意,又因为他们现在都是有法力在身的“仙人”,反而不太注意皇城的守卫,给了叛军侵入皇城的机会。
然而这些没见识过修士之力的叛军压根不知道,就算他们打入皇城的人有再多,在修士眼中不过蝼蚁,挥挥手就能压死一大片。
“不自量力。”国师冷笑一声,但是又听了会儿,他神色顿时一变。
喝多了酒,他一时间竟是没想起来皇城禁卫军早就不是前几年军心涣散,几乎无人守卫的情况了。在去年险些被那金丹修士偷袭得手后,国师就严厉整顿了禁卫军上下,还安插了不少修士进去。眼下守在殿外的,就有他几个练气圆满的弟子。
殿外的声响,很快就停歇下来。
是他的弟子已经将事情解决了,还是……
舒嫔忽地发出一声尖叫。
永徽帝未喊停,即便殿外打了起来,乐师仍旧不停止演奏,舞女也不停止起舞。眼下正舞至“芙蓉出水”这一节,九位伴舞抬手将舒嫔托举而出,舒嫔展臂旋舞,裙摆似芙蕖重瓣绽开,緑沉披帛恰似荷叶相称,确如一支出水的荷花。然而一尺寒光忽从她鬓边掠过,风刮得鬓角刺痛,随着尖叫声荷花好似被削断,骤然倒了下来。
那自殿外飞来的剑,直直扎入永徽帝颈侧的椅背,一半没了进去。剑身轻颤,发出铮然声响。
永徽帝赶到颈侧一凉又一热,他伸手去碰,指腹有着明显的濡湿感,放到眼下一看一片血痕。
也曾御驾亲征,身中三箭依旧不退出战场,直到将敌将斩于刀下的永徽帝狼狈地掀掉了隔在中间的方案,连滚带爬往国师身后躲去:“国师救朕!”
国师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勉强往边上站了站挡住永徽帝,一双已然毫无醉意的眼死死盯着踏入殿中的、臂挽墨莲的修士。
绪以灼同样抬眼,漠然看了眼他。
身披道袍,却不似寻常道袍那般朴素,各种纹饰都显出穷奢极欲做派的应该就是国师。而那匆匆忙忙往他身后躲,年轻的容貌也难掩眼中神情中老态的应该就是大衍皇帝了。
国师觉察到绪以灼与自己相当的元婴修为,心中一紧,但面上不显端倪,朗声道:“道友杀我弟子,毁我筵席,未免欺人太甚了?”
发现绪以灼身上的血气后,国师就知道他守在外头的弟子定然是已经死了。眼下情况也由不得他可惜,国师只想着赶快将这个女修安抚下来,元婴修士可不是先前那个金丹那么好对付的,如非迫不得已国师实在是不想同她起冲突。
电光石火间国师已经想好了措辞,索性便像拉拢大衍皇室那样,先给出一份好处,等修为突破了再连本带利要回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臂上挽着一支看不出来历的墨莲的女修没有半点与他相商的意思,甚至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绪以灼看他的目光已是在看一个死人:“他们先死,下一个就是你。”
国师勃然大怒。
明明他在高处,绪以灼在低处,国师却觉得自己好似被这个同阶修士蔑视了。居于高位太久,国师已然要忘了被人漠视的感受,可今日那些过往的伤疤又被翻了出来。
“可笑,一个元婴修士也敢口出狂言!”国师厉呵道,“我手中可握有大衍国运!本想饶你一命,竟然你如此不识好歹,便留下一身道骨助我修为精进吧!”
国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在以修士为中心,不存在强国的西大陆基本上无人在意。然而来了东大陆之后,第一次在永徽帝身上看见几乎快成实质的运势,国师才惊愕发现一个强盛王朝竟然能诞生这般强横的国运。他当年没有直接对皇室发难,也有很大的原因是迫于永徽帝运势之盛,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四十年来,他已然将大衍王朝的国运逐渐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国师抬手,一条泛着暗红血光的金鳞小龙自他袖中飞出,等完全离开后已然成为一条盘踞承元殿上空的巨龙。
龙首直指绪以灼,好似下一息就会当头扑下,国师亦持起七星剑,剑尖像是在与巨龙配合,指着绪以灼的命门。
随着一声厉啸,金龙俯冲而下。
国师看绪以灼不闪不避,感觉胜券在握之余又有着一丝不安。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令他无法理解的一幕。
金龙回到了空中,毫发无损的绪以灼踏出一步。
他的时间,好像消失了一截?
难道先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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