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大骇,手上顿时失了控把自己的掌心划得生疼。她猛抬头去看蒋熙元,蒋熙元也缓缓地转回了目光,眼中无波无澜了无情绪一般。
清凉的山风忽然变得刺骨了似的,刮得夏初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汗沁出,连血也仿佛都没了温度,心跳空空。
“夏初……”
蒋熙元一出声夏初便打了个战,起身便想跑。刚转过身那老妇却端着茶盘从墙角绕了出来,看见夏初站着,便道:“水烧得慢了些,公子是不是等急了?”
老妇人步履缓慢地走到夏初身边,腾出只手来把她按回到了椅子上,笑道:“这茶呢,不是什么好茶,可水好。山下松林有泉眼呢,知道的人可不多。”
她提壶斟了两杯放在桌上,又放了一小碟花生,笑呵呵地道:“尝尝看,有松香味儿呢。二位慢聊着,没水了唤老身一声就行。”
老妇走了,夏初也过了那阵震惊,虽然身板僵硬挺直地坐着,却也没再跳起来。蒋熙元笑了笑,把茶推到她面前:“你跑什么?”
“我……不是。”夏初有点警惕地看着蒋熙元,试探地道,“大人是不是在逗我?也……也还算好笑。”
蒋熙元抬眼看她:“你这话才是真好笑,夏初姑娘。”
夏初干笑了一声,笑完神情尴尬,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蒋熙元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话才说了一半,你要是就这么跑了就不怕后悔?”
“我……已经后悔了。”夏初暗暗地哀叹了一声,有气无力地问道,“大人你一直都知道?”
蒋熙元摇了摇头:“说起来还要谢谢皇上送你的那幅画。”
“那幅画?”夏初不明就里地抬起头来,“那幅画……有什么问题?”如果那幅画有问题,那苏缜也早该发现了才是。
“画本身没什么问题,只不过你在说起你的身世时曾说过你有一个哥哥,却并没说你有一个妹妹。”蒋熙元抿了一口茶,“就这样。”
夏初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思路弄明白了他的话,不禁抹了抹额头。手肘架在桌上支着头,发出无奈的一声苦笑:“真是……谎言就是谎言,再小心也总归是有圆不了的漏洞。”
“如果不是你那天喝醉了,如果我没有送你回去,许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蒋熙元轻声道,“我倒希望是天意。”
“那天啊……”她扶着头,仰起脸来问蒋熙元,“大人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到今天才戳穿我?”
“本来不想这么快戳穿,可不戳穿你,很多话便没法说下去了。”蒋熙元把茶杯放在桌上,手指轻轻地叩着桌面,“我说了,我是来卜一个前程的。”
夏初想了想,若有所悟,默然片刻问道:“那……皇上也知道了,是吗?”
“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也就不必带你来仙羽观见安元公主了。”
夏初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不免有些烦躁,坐直了身子:“大人我这人直来直去地绕不出那么多的弯子,我……”
“夏初。”蒋熙元打断了她的话,勾唇浅浅一笑,“你真的不像是一般的女子,不娇嗔不软弱,入府衙之初打架滚了一身的灰土,急了还会骂脏话。别的女子都爱抚琴作画,你却热衷查案破案。要不是那幅画,我真想不出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女人。”
夏初听完撇了撇嘴,未见赧意,却好似还有一点儿自得的神情,拉过茶杯来喝了一口:“那是大人你少见多怪罢了。”
“是我少见多怪。”蒋熙元笑道,往前倾了倾身子,“我还以为我所想的那个姑娘不会出现呢。”
“哪个姑娘?”夏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认真地问道。
蒋熙元笑意愈甚,目光却幽深如潭含了万般心思,轻声道:“我喜欢的,那个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姑娘。”调音似羽般飘然于风中,“你以为是在说谁?”
话如轻羽缓缓落下,却直击了心湖,划出层层的波来。夏初的心咚咚直跳,血都涌到了头顶,红晕从脖子一直蹿到了耳根。
对于蒋熙元喜欢自己的事,她不是全无心理准备,可她的心理准备不是在这时候啊!不是在忽然知道了黄公子的身份,又忽然被戳穿了女儿身之后;不是前两件事造成的震撼余波未退,她脑子都要不转了的时候啊!
蒋熙元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道:“那次在酒楼吃饭我说过,你想听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你现在也许还不想,但我已经没办法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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