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炸串大爷从容的对着油星四溅的油锅放料下锅后,又游刃有余地拿着长筷在油锅中熟练的翻找着熟了的东西, 她和黎衍打趣道, “如果在日本,应该就叫做炸串仙人了。” 排队的人很多,黎衍没有说话,只把帽檐往下压了压。 崇馥不在意,继续说, “我觉得他这种炸串时气定神闲的感觉很像武侠片里深藏不露的扫地僧,只要坚持做一件事,总会成大师,是不是?” 他们打了包,崇馥带他来到公园外的一处长椅上,这里没什么人经过,不用担心被认出。 “怎么样?” 崇馥看着黎衍吃完第一口,带着期许的问道。 “甜的,挺好吃。” 黎衍吃着蘸满酱料的素鸡片,这甜甜的口味让他想起了福建家乡的烤串,一样是甜的。
“下次来我家那边,吃沙茶面吧。” 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崇馥点了点头,吃起了自己的那份,在吃到软糯透薄的土豆片时,崇馥又想起了奶奶。 崇馥小时候的最爱就是奶奶做的,炸土豆片。 做法极其简单,将土豆切片,放进植物油里炸至变软,外圈焦脆,再捞出锅来,只是放些盐,撒点孜然就已很美味。 崇馥爱极了,吃着奶奶的土豆片,她那年胖了十斤,爸爸忍不住埋怨奶奶不该给她喂这么胖。 当时她被班里的男同学们嫌弃,只有胡定洧愿意和她说话,他们一起上下学。 因此,她才逐渐生出一些懵懂的情愫。 后来她瘦了下来,周围的男同学纷纷主动找她借橡皮,约她放学一起,她都一一拒绝,照常和胡定洧一起上下学,一起玩。 想到那些往事,她的神色有些悲伤,胡定洧代表的不仅是童年时的那份懵懂,更是她那不可缺失的共同回忆。 回忆里,有她,有奶奶,像是阳光下在空中飞舞着的七彩泡泡,有一切色彩,却易戳破,转瞬即逝。 天色将晚,各自告别后,崇馥回了家。 因在网吧睡得那一觉,她不觉困顿,十分精神地打开电脑开始写剧本。 剧本即将接近尾声,却越发难写,主角们的爱恨情仇,好像已经被重复描写了一万次。 身为作者本人,她不知要怎么去为他们的感情画上句点,竟对相信笔下角色真实存在的信念感有了一霎动摇。 她想和黎衍聊一聊,她打开手机对话框: 方便吗? 黎衍回: 怎么了? 她故作轻松: 没事 就是玩一天 心野了 有点收不回来 黎衍安慰她: 不急 你写的这么快 已经很厉害了 给自己一些玩乐的权利吧 崇馥回: 知道咯 对了 你早上的那句话 我可以写进剧本吗? 黎衍问: 哪句? 他当然知道是哪句,只是想亲口听到她再讲一次。 她回: 「巧合」可以有很多次,「缘」只需要出现一次,便再无解。 她添上了后四个字,圆满了这句话。 黎衍回复: 当然可以 我的荣幸 她没忍住,将这段对话截图,截掉了头像和名字后,将这两句对话,分享到了朋友圈。 好像只有不自觉将一个人和自己的聊天截图,某个片段分享到了朋友圈时,才说明这个人真正走进了她的生活,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早上在山里一起拉着手逃跑时,那俗套的吊桥效应,今天的黎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吸引着她。 甚至连那天在床上那般卖力取悦她的时候,也不及今天。
动心只是一个 moment 的事情。 该怎么给你形容那种感觉呢? 像是: 王二在陈清扬臀上的那巴掌, 男孩和女孩一起泛舟于湖上, 牡丹坐在马达的摩托后座上, 马路闻到了柠檬味儿的明明。 这一个时机达成所需要的先决条件,已经足够苛刻,而要完全无保留的爱上一个人,需要的是无数个 moments。 这种再次为一个人而心动的感觉,有些微妙的眩晕感,喜欢不同的人时,自己也是不同的。 喜欢胡定洧时,她是那个退而求其次,等待一个男人回家的崇馥,那喜欢黎衍呢? 嗯,她确定,她喜欢黎衍。 其余的,她不想这么快知道,她想先感受一下这种澎湃着的,迷茫着的情绪。 崇馥关掉电脑,打开手机上的云音乐软件,之前看某个青春电影时,听到这首《moments》她立刻拿出手机,听歌识曲出来点了收藏。 虽然是冰冷的电子乐,包含的情感却十分强烈,充满了孤独且未知的情绪: Well friends are made along the way, 交往些许好友, A journey you can't recreate, 在那场无法复刻的旅途中, In these moments, 有些芳华片刻, I lose focus, 迷乱我双眼, ... I have to move to feel like me, 在前行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Just understand it's what I need, 你只要知道这才是我所需, Oh I feel as though I'm moving this time, 我好像终于继续前行。 ...... 黎衍发来新的消息: 今天见面时忘了说 宁城的拍摄差不多这几天就结束了 晚上要不要来我这看电影 我给你调杯酒喝? 进房间时,崇馥听见了朦胧而梦幻的音乐声, You only fuck for love, 你只为爱而做, Told me you could never get enough, 告诉我你永远也无法满足, Everything is wrong, but it’s alright, 一切好像都不太对 但是没有关系, Do what your heart desires, 做你想做的事吧, ... Love is always strange when it just starts, 每段爱的开头都不会太寻常, ...... 房间很昏暗,像是为了音乐而刻意准备的氛围,只开了一盏浅黄色灯光的落地灯。 她往前走去,看见了正半躺在沙发侧边靠背上的黎衍,他好像也被这音乐的氛围感染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姿态,见崇馥靠近,他没有起身,依然躺着。 “你来了,刚入的黑胶,帮我品鉴一下?” 他的头靠在沙发上,慵懒的看着崇馥那倒错着的脸,抬了抬眼问道。 “好。” 她答应,但没有坐下,只是依然站在沙发边上,看着躺在上面的他。 黎衍穿了一件衬衫,黑色珠光缎面的质地包裹着他的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恰到好处的神秘与高级感,很符合 Cigarettes After Sex 的歌。 他的眼睛明明是闭着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什么。 她想抚平这漂亮脸蛋上的涟漪,她抬起脚往他的方向又走了几步,靠近了他。 轻轻的将唇贴了上去,吻在了他的额头上,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熨平他的褶皱。 唱片机上,这首《You're the Only Good Thing in My Life》也迎来了尾声: Never need to tell me when you come, 无需告诉我 当你准备靠近我, Cause you know that I can just feel it, 因为你我早已心知肚明。 ...... Cigarettes After Sex 的音乐,往往歌如其名,充斥着欲望被满足后的倦怠,淡淡的忧伤。 就像和情人尽情缠绵后,靠在床头,慢悠悠点起的那根烟,性爱过后的乏味感和成瘾性的烟草交织,缠绕而出的,一缕新的气息。 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只是我们交缠后的产物。 唱片机浑然不觉这一切,只是尽职的转动着唱片,自动切换到下一首歌: It’s leading me on, every time we touch, 每次我们触摸 那种感觉误导着我, Missing you only, ever since we fell in love, 自从我们坠入情网 只对你思念不已, When we were lying in my bed that night, 当那一夜我们同床共枕, You were acting like a different person, 你表现得判若两人, As if suddenly you wanted to just be friends, 就好像你突然只想做普通朋友。 “看电影吧。” 片刻后,黎衍睁开眼,对崇馥说。 “嗯。”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次一别,再见也许就是崇馥的剧本正式开拍后了。 崇馥选了一部日本电影《火口的两人》 她其实挺喜欢看情色片,可从前和胡定洧一起在家看,永远都看不完一部,在看到画面里的人们交缠在一起时,胡定洧就忍不住开始撩拨起她。 最后电影没看出个头绪,爱却做了不少。 作为一部情色电影,这部片的剧情很简单,就是主角两人没完没了,没羞没臊的做爱。 他们在床上做,在桌上做,在路边胡同里做,在公共汽车上做,做到疼,做到肿,做到火山喷发,做到末日来临。 而他们其实是一对相爱的堂兄妹,碍于世俗伦理,深爱多年却被迫分开。 重遇后,恰逢火山爆发在即,两人约定在女主婚礼前共度每一天,一起抛下那些世俗规矩,只凭身体意愿支配的五天,那是疯狂的五天。 不再囿于道德的约束后,禁忌之爱复燃,两个人的欲火简直要把火山点燃。 吃饭,做爱,聊天。 五天里,他们只做这三件事。 性是邪恶的吗?如果和爱的人做必定是美好的,纯洁的。 你不想让她快乐吗,你不想让彼此快乐吗。 看着画面里,那充满激情的性爱和中间穿插着平实的日常,崇馥没有半点羞耻,只是感慨, “他们对彼此都是坦诚至极的状态。” “爱是真实,真实的看见别人,真实的做着自己。” 黎衍目不斜视的看着电视答。 电视中,男人躺在床上说出: 我无法把握下一秒,我只想做很多很多爱,我听从身体的意愿。 “听从身体的意愿”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情色到尽头,就是纯情。 人性使然,就像肉体和肉体的触碰后的生理反应,与想要爱一样都是人的本能。 为什么要闭口不谈呢? 如果要谈爱,就无法把性从中剥离开。 灵与肉为什么要分离? 湿了就做,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本该如此。 不过电影中两人的这种坦诚,是建立在他们深爱对方的基础上,灵魂不再孤单,肉体不再空虚。 一起在餐厅吃饭,一起喝点酒,一起在浴缸泡澡,一起在床上做爱,一起猜想火山何时喷发。 或许,没有人不是一座火山。 崇馥嗅到了旁边的黎衍身上的,那将要爆发的气味。 她喜欢影片中女主和男主曾经一起在各种地方交合,又拍下的那些,充满色情却又带着情感的黑白写真。 当男主问她当初为什么愿意这样时,她只说:因为喜欢啊 崇馥转过头来问黎衍,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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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吻了一整夜,只是出于嘴馋?
黎衍对于崇馥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只淡淡回答, “我给你调杯酒吧。” 不一会,一杯艳红色的酒端了上来,正是那杯「小王子的玫瑰」 看起来与明仔店里的那杯不同,黎衍没有用整朵干玫瑰花放在杯口做装饰,而是将干玫瑰的花瓣揉碎,细碎的撒了一些在酒面上。 崇馥轻抿一口,酸的她一激灵,吞下酒液后,玫瑰花瓣的香气仍留在唇齿上,黎衍的这杯将层次调转了过来,把花香移到了酸味之后。 区别于店里那杯品尝前就已飘出的浓郁玫瑰味,他的这杯须先喝下一口才能回味出玫瑰香。 “怎么样。” 黎衍轻声问她。 “你这杯很有层次,更..内敛。” 崇馥点评道。 “我这杯不是小王子的玫瑰。” 黎衍解释道。 那是什么? 一瞬间她联想到,胡定洧是她的玫瑰,她是小王子,黎衍,是狐狸。 可狐狸却给了她一杯玫瑰味的酒。 “这杯我取名「春日玫瑰」,这个名字,这杯酒,都只属于你。” 黎衍告诉她。 这算是给她的答案吗? 她的香水是玫瑰味,因此她便成了春日的一朵玫瑰,可现在是秋天,不是她绽放的时间。 他是冉冉升起的明星,她只是一株错过了开花时节的玫瑰。 玫瑰不想独自面对秋天,于是他适时出现,他的星光照耀着她,带给她一些慰藉与陪伴。 天光之际,便是他功成身退,退场之时。 崇馥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喝酒。 酒精,可以让她更诚实的面对自己。 酒后的你,依然是你,不可能是某一个人的灵魂在酒后暂时接管了你的身体。 可正是因为酒精的催化作用,让你的行为得以脱离了平日里小心翼翼的伪装。 酒后,本我终于得以在人前露面透口气,因被掩藏在面具下许久,这难得的放风,才让 TA 的出场更为放肆。 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她踮起脚尖,捧起他的脸,对着那不知是薄情还是多情的唇,吻了上去。 风花雪月不肯等人,要献便献吻。 人总是羞于面对自己,因此才会借酒精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第二天又以酒的名义推脱那结果。 没有爱的欲望,只是性欲。 是一种逃避,无法变成更高等级的爱欲。 我们轻易地直视了欲望,却借此来逃避自我。 我们渴望赤裸的自己被人接纳,渴望在黑暗中,「我们」被任意地消解,取而代之的是人本身。 这一夜,他们不由自主的去亲吻对方,无法停止。 上了瘾般的,亲吻着对方的双唇,像在亲吻着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爱。 亲累了,他们便分开,躺在自己的那半边枕上,休憩一会。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端详着他,从眼睛到下巴,一寸不放,眼神时而温吞,时而赤裸。 像是在一口口的撕咬着吃掉他。 其实她有一点近视,但每每在黑暗中,她却能把他看的更清楚。 黑暗中所有声音变得生动,欲望却隐匿回了体内最深处。 吻是比性更亲密的行为,对没有感情的人,一般很难吻得下去。 房间有些安静,除了他们亲吻时,房间才会被他们唇齿间的掠夺声填满,可这样不免有些单一。 崇馥微微转身,抬手按下床边的音响播放键,一个男人温柔而无奈的歌声缓缓从音响里飘散而出: 你看 星夜不停旋转, 而明天又该去向何方, 无数次短暂的旅程里, 无尽甜蜜和忧伤, ...... 黑暗中, 我们紧紧地相拥, 看星空闪烁, 就这样并排躺在一望无际, 麦田的中央, 直到再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为接近对方。 .......
爱是昂贵的,吻却是甜蜜的,仿佛可以黏住所有情人间,那若即若离的缝隙。 “今夜我们不要说话。” 崇馥打断黎衍的欲言又止。 我们用吻来说话,用嘴巴来打开彼此。 直到再没有人能够比我们更为接近对方。 以往在感情中,崇馥总是很被动,全因那一次的经历,她变得在感情中十分惶恐,生怕自己在不知何时就变成了那个「追随者」 沦为「追随者」不仅是落了下风,还要被冠以一个「嗔」字。 有些事就是没有答案的,她不再妄想被冷落后,从男人那得到一个答案,她知道,他们的一切行为都只为了自己的感受。 十七岁时,她曾和一个优秀的帅哥聊天,那时她只知道,他刚考上了上海戏剧学院,那个夏天他们隔着屏幕顺着网线,打得火热。 无话不谈,事无巨细的彼此分享着生活的趣事,譬如跟踪自己正在相亲的姐姐,艺考期间和女友的分手,诸如此类毫无保留的分享。 帅哥和崇馥约好开学后,找时间就去宁城找她玩。 但一到了要开学时,他就突然消失了。 不再回复崇馥如往常一样发出的“早上好”,朋友圈却依然更新着军训时,和同学们的合照,还有校园新生活的动态。 她不明白,那时她还没有关于「断崖式断联」的概念,于是她不断发消息,她只是漏看了消息,以为只要自己多发几次,就还和之前一样,可以得到他同等热情的回复。 却再无回音。 她竟成了单方面狂发信息的人,她不死心,每天睡前醒来发着晚安早安。 一个星期后,她醒悟过来,就此收手。 奇怪的是,即便不想回消息,他也一直没删她。 直到后来他朋友圈发了和一个女生的合照,宣布了恋情,崇馥才想起了这个人,按下了删除键。 男人不回你,就是不想理你,看见却不回,是一种根本性的蔑视。 因为你是那个主动的人,你是「追随者」 她那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想来,男人就是这么无情无理可讲。 那个男的单纯是进入校园看见了更广阔的世界,便不想再搭理精神和生活都如此贫瘠的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有一丝不舍得删掉,干脆就晾着。 人是被过往的一件件事件塑造着,影响着,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此后,崇馥不再主动,就算很喜欢一个人,很想见他,也只等到对方先提出邀约,才堪堪装作若无其事回复道“哦,明天刚好有时间。” 而关于关系的确立,必须以“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为开始,只有这样斩断了其他可能的确凿句式,她才会当真。 和胡定洧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也是如此,他千里奔袭,抱住了她,她才点头,顺势同意了在一起。 她早已乐在其中的发现,被动的人,不是迟钝,是善于观察。 只有被选择的人,才拥有那最终的,一票否决权。 这次,在多年以后,她得以突破自己,放下了那居于安全位的矜持,主动问黎衍喜不喜欢自己,却得到了一个不算回答的答案。 黎衍以为自己的回答足够明确,毕竟崇馥那天热情似火的吻了他一夜,一直吻到两人的嘴唇都微微肿起。
那夜之后一切如常,崇馥对他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可就在分别之后的第三天,他在剧组拍这边最后一场戏的空隙时,满怀期待的打开手机,想看看崇馥回了什么,却被打入了谷底。 崇馥的回复异常冷淡,与昨夜的那个女人简直完全相反。 他没有质问崇馥,而是直接打开了云音乐的主页,看她最近听了什么歌,发现她喜欢的音乐歌单多了一首歌「馋」 爵士乐的伴奏,歌词却耐人寻味: 这夜光滑如缎, 轻薄的不只是衣衫, 每个眼神都在窥探, 躁动不安, 当耳边呢喃变成喘, ... 嘴唇很软 其实不饿, 只是嘴馋, 真淑女从来不会贪, 真绅士从来不纠缠, 要不就散 要不就同登彼岸, ...... 他注意到那句“嘴唇很软,其实不饿,只是嘴馋。” 她什么意思?
难道接吻不是因为她喜欢自己吗,她那天不知疲倦般吻了自己一整夜,只是出于嘴馋? 助理提醒他马上到他的部分了,导演已经在催了,他无暇再顾及那一夜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放下手机,回到了棚里继续拍摄。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两个多星期,崇馥再次回到了平淡如水的规律生活,每天除了吃饭散步就是写剧本,一直到了国庆假期的第三天。 这天崇馥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竟做了个噩梦。 猛然惊醒,崇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许久,才缓过神来。 此时,当她再次听到因隔音不好,从楼板传来的,楼上老人起夜时那拖沓沉重的脚步声,她竟第一次觉得那声音十分亲切。 噪音代表着附近有人类出没,凡尘俗事最能安抚人心。 她拿起床头的手机,时间 3:25。 韩盛居然此时正好发来了消息: 什么时候有时间 出来喝两杯呀 她对消息的具体内容不意外也不在乎,他每次都以这种方式骗她出去。 她只是惊讶于这个分毫不差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巧,半夜三点二十五分,她打开手机他正好发来了消息。 “难道这是注定的”这种危险而封闭的想法又跑了出来,一瞬间她有些理解某个被冠以恋爱脑名号的,某个饱受争议的公众号女写手的行为逻辑。 你知道这个人不好,但有些瞬间你就是不受控制的觉得他可能是那个人。 她被自己这可怕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把手机放下,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后,她重新躺下,却越发清醒,想了想拿起手机,反问韩盛: 你还没睡?
55.mind fuck,没爱做会死的垃圾帅哥
韩盛秒回: 哈哈 我是睡醒了 你也没睡? 崇馥回: 我也是刚睡醒 韩盛接着问: 你最近都在干嘛? 崇馥平淡的说: 就是写写东西 然后没什么 韩盛再次提出邀请: 那有空出来咱俩玩呀 她瞬间想到这个「玩」的含义,还能是哪个玩? 她再次反问: 玩啥 她只觉得,如果韩盛是想和她做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点说出来,她无聊到极点时可能还会同他“玩一玩” 就像大美女舒淇还说过的那样, “人闷的时候,就会想找个男人来玩一玩。” 关于玩与被玩之间,她最讨厌的就是「mind fuck」,像洪晃曾说过的那样,带你七绕八绕,东奔西跑折腾一夜,快天亮才好意思提性的事,那时女人早已没了性致。 性这件事,要么顺水推舟,水到渠成,要么直奔主题,可他既不坦荡,也无情趣。 帅哥很难有趣,这是真的,毕竟他们只需要发发照片,就能在网络上收获一堆私信,干嘛还要去研究灵魂的事? 崇馥见过的这么多男人里,有趣且有灵魂的帅哥真的极少,胡定洧算一个,黎衍也是,他们有趣的点完全不同。 胡定洧是那种,只要他愿意,就不会让你把话掉在地上的人,他有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却更喜欢倾听,而非输出,善于观察一切,偶尔也会蹦出一两句金句出来。 黎衍则是和她有来有回,你说的他不见得都同意,但他会发表自己的见解,有趣在于思想和灵魂的碰撞,初识的时候,甚至会觉得他是在针对你。熟悉了才知道,他就是这么个人。 此时韩盛用讨好的语气回复她: 玩啥都行 崇馥干脆戳破他: 我怎么觉得你的玩没那么单纯 她想到今晚睡前,本来很纠结要不要跟他聊两句,看见他昨天没回自己,便作罢了。 就不该起心动念,这就是量子纠缠。 也许正是因为睡前那场未遂的聊天,她才睡不着,因此才恰好又醒来。 不,她不想再体验那种,和一个人聊到放弃睡眠,完全不想睡觉的感觉。 那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除了,在黎衍家彻夜长谈的那次。 毕竟不熬夜者的生活,总是平淡如水。 韩盛的回复还在装: 很单纯宝宝 单纯?确实,他单纯想睡她,之前的每次都是这样,用一起玩的名义,把她骗出去。 她怀疑他就是享受这种用自己的美色,成功引诱不喜欢他的女人的感觉。 她不再留余地: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果然韩盛回: 忍不住 怎么办 她还是了解他的,当暧昧的遮羞布被扯下,刚刚的错觉已经消散,他当然只是想睡她,和之前一样,偶尔的,隔几年睡一次她。 她甚至怀疑,一直到三十岁,他是不是还是会这样。 觉得只要她还在宁城,就是一个可以约出来一睡的女人。 她今天偏要戳破他的伪装: 忍不住什么? 他回: 我想和你睡觉 够直接了吗 她嘲讽他: 你还真含蓄 敢做却不好意思说出来那个词,很烫嘴吗。 她想纠正他,他们没一起睡过,只是做过爱,哦,没有爱,算了。 和一个不会在意你恐惧,开心,悲伤,你的一切内心活动,只想和你的肉身交合的人,做什么都不会太有意思。 除非你正无聊,可以消遣一二,忍受一下浮于表层的交流。 就像男人不会拒绝投怀送抱的庸俗美女,女人也很难拒绝送上门的无趣帅哥。 崇馥和他做,从来没有过高潮。 因为他不会取悦人,只懂自己舒服,虽然东西很大,但就是没感觉。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带来的高潮很难获取,目前也只有在胡定洧和黎衍那里有过高潮。 大部分时候,期待男人给自己快乐,还不如相信自己的手。 异性之间的交流本来就很难触及灵魂,同性容易许多,异性之间的交往无论多么坦荡,也难免有杂念生出。 因此异性之间的友谊并不完全真诚,也许你当他是好朋友,他却带着目的去接近你,耐着性子和你交流。 而当两个人过于合得来时,又会害怕这是不是错觉或伪装,在一起后就什么都变了。 做人好难,纯粹的谈情好难。 比起那些吸取你的情绪作为养分,同时又觊觎肉体的文艺男。 这种简单型的男人,反而很安全。 反正他只想要睡你,睡完他就消失了。 垃圾食品总让人难以抗拒,那垃圾男人呢? 韩盛这次的回答直接到,让崇馥大开眼界: 我入珠了 不想试试吗? 这种事她只有在那种小说里看过,她想了一会该怎么回,难道应该说,哇,好刺激,还是那你好勇敢哦... 她回他四个字: 你真会玩 她其实更想扣一个「6」回他。 她突然想通了,男人根本不在意你删除还是拉黑他,反正他只要想睡你,就可以一次次的忘记之前的事。 她总是过度在意对方有没有删除拉黑自己,有时甚至反复视奸,猜想对方的心理。 男人的心理不需要猜,不找你就是不想再睡你了。 韩盛解释道: 我学纹身的师傅非要给我弄的 不想要了再找他取 崇馥想起来了,他之前就在做纹身师,她对如此猎奇的事情,不免好奇的问: 不疼吗? 他很淡定的说: 不疼 比唇钉好一些 你要不要打一个唇钉? 崇馥想想就疼,十五岁那年她着了魔一样,想要打一个唇环,却因为胆小,还是放弃了,只去打了耳洞,却也把她疼的发誓再也不打了。 她拒绝: 我怕疼 不行 韩盛却说: 你的嘴唇那么好看 不打一个可惜了 免费的真的不想试试? 她继续拒绝,毫不客气的说: 那你也免费的啊 免费的我就要试吗 随便吧,他没心没肺,说什么也戳不伤他,他也不会在意这些。 韩盛果然对她那关于“免费”的言语嘲讽,毫无反应: 没事 你什么时候想了随时帮你 除了这个 你不想试试我吗? 她没好气的说: 做了也不会爽 不要 他继续引诱着: 我保证 我这个很爽的宝宝 你试了就知道了 她来了劲: 用过的都说好? 他有些委屈的发了个猫猫表情包: 没有呢 留着给你用第一次 她才不信,直接问他: 你上次做是什么时候? 他说: 不记得了 谁会记这个 她不服,他就是不坦诚,她又怼他: 我就记得啊 韩盛好奇的追问: 多久? 她答: 刚好两个月 他震惊: 这么久?为什么 她只回: 难道谁都和你一样 没爱做会死吗 韩盛回了什么她不知道,她的困意袭来。 凌晨五点,她终于抱着手机睡着,在睡了个极长的回笼觉后,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个小时呆,完全写不出剧本,今天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了。 七点了,她准备去明仔那喝两杯。 一进店里,明仔就逮着她,追问关于美美的一切。 她只觉得奇怪, “你们那天没聊这些?” 明仔垂头丧气的说, “别提了,那天我一直拒绝她,她发现做不了她就回酒店了。” 崇馥摇摇头,感叹道, “你这样的男的,还真是珍稀品种,但美美要的很简单,你给不了,她自然不会逗留。” 明仔却不放弃,他继续问, “美美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崇馥摇晃着空酒杯,对他说, “再来一杯「小王子的玫瑰」我就告诉你。” 明仔接过杯子,麻利的去做了一杯。 崇馥喝了一口,却皱了皱眉,这和之前在黎衍房间喝的改良版一比较,简直天上地下。 “你要不换个配方,这样,再加点酸度,花瓣揉碎后洒在上面。” 崇馥回忆着那晚,在房间里黎衍端给她的那一杯「春日玫瑰」,指点着明仔按照那样去改良一下。 明仔虽着急听到答案,但也对这个做法感到疑惑,这原本的配方已经够酸了,再酸一些,会很难入口,但他还是照做了。 在重做了五杯都被崇馥退单后,第六杯,终于让她满意。 虽然这和黎衍的那杯,还是有些许差异,但也不能太吹毛求疵。 每个调酒师的做法都有着细微的差别,这也正是酒客们光顾不同酒吧,却重复点着同一款酒时,所图的那份乐趣所在。 她只得接受这份差异,毕竟想再喝到黎衍亲手做的酒,不知要等到何日了。 “行吧,我告诉你,美美不喜欢被拘束,她喜欢知情识趣的,最好等她腻了就自己走人的那种,你想好了,你行吗?” 作为两个人共同的好友,她必须把利害说清楚,一旦任何一方受到了伤害,都是她不想看见的局面。 明仔眼神坚定, “我确定,我喜欢她,不,我爱上她了。” 崇馥愣住,她已经好久没有听人说过「爱」这个字,这个字太严肃,人们总是回避它,习惯性用喜欢,有意思,还不错去形容一个人,一场心动。 爱是一种开始了就不会轻易结束的,很难缠的东西。 「爱」是勇敢者的游戏,就像杜拉斯曾写过的: 爱之于我, 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 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 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 「爱」同样也是空心人的说辞,为达目的所假借的蜜糖。 厚重的蜜糖外壳化开后,是一具空荡荡的腐尸,上面爬满了蛆虫。 怎么可以不爱,怎么可以去爱。 带着这份被好友唤醒的,对「爱」的敬畏心,她放下了昨夜的那份欲望,她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只「为爱而做」 因为适当的摄入了酒精,她今晚睡得很快,睡梦之间,她恍然想起奶奶留下的那只蝴蝶,她想留住这一份牵挂。 于是第二天醒来,她带着那股冲动,随意和路文打听了一下,宁城本地的纹身店哪家比较好。 根据地址,她走进一个商场里的公寓楼,现在的年轻人开工作室,基本都是在公寓里,因为便宜地段好。 找到对应的房号后,她敲了敲门。 看见开门的人后,她转身就走。 那人反应很快,一把拉住了她, “怎么,就这么讨厌我?”
56.你是狗吗?这么欠操
“你,你真的会吗..” 趴在韩盛工作室里的黑色纹身床上,崇馥有些退缩了。 “放心,一定会弄疼你的。” 韩盛邪恶的笑了笑,像是在报复刚刚崇馥的那场,未遂的落荒而逃。 崇馥又挣扎着,给自己做了半个小时的心理准备,依然不放心他, “我下次再来吧,今天我想起来我还有事。” “不相信我?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 韩盛的脸上,竟流露出几分受伤的神情。 崇馥有些动摇,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话太过分了.. “你干嘛,我这是套路,每次有女孩第一次来纹身,又害怕疼犹豫半天的时候,我都这样。” 韩盛见她表情变了,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得意的打断了她。 崇馥这才反应过来,差点又被他给迷惑了,这个男人怎么会因为这两句就受伤,他没那么脆弱,看来自己还是太心软了。 两个小时前,崇馥被他拉进了工作室。 对于画稿的设计,她拿出了自己出门前拍下的,挂在墙上的那副画的照片,并告诉韩盛自己的设想,画一只彩色的蝴蝶,再画一个小黑蝴蝶在旁边。 她没有翅膀,只有肩胛骨,她想让这两只蝴蝶在她的背上,翩翩飞舞。 画稿的过程很安静,她第一次看见韩盛的另一面,专注,认真,这还是那个韩盛吗? 两个小时后,他叫醒在沙发上睡着的崇馥。 “这样,可以吗?” 韩盛拿着完成的画稿,给崇馥确认。 蝴蝶的线条简约,却很有呼吸感,图案不算很大,她想要可以一眼看见,又不会太夸张,这个刚刚好。 “可以,就这个吧。” 之后就是半个小时的僵持不下,她既怕疼,又很想纹。 在韩盛故作可怜的捉弄后,她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想好了?靠近骨头和神经分布密集的地方会很痛。” 韩盛提醒她。 “嗯。” 她把上衣脱下,趴在了床上。 韩盛也坐下,准备好工具。 “你背带要解一下,不然挡住了那一块皮肤,你自己解开还是我帮你。” 韩盛注意到崇馥穿着的运动背心的背带,挡住了一些位置。 “你帮我吧。” 崇馥怕自己再起身就会想逃走,反正他什么都见过了。 韩盛凑了过去,手放在后背上很快的解开了背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他收回手的时候,指尖滑过了崇馥的后腰处。 崇馥的后腰处最敏感的神经被刺激到,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韩盛看在眼里,却没有了绮想。 “是不是可以敷点麻药?” 崇馥突然想起。 “不行,会影响效果。” 韩盛皱了皱眉。 “好吧,那你快点,长短不如短痛。” 崇馥紧闭双眼,准备迎接即将开始的折磨。 下第一针时,她感受到一种久违的 dejavu,既视感,好像梦里出现过这一刻。 黑蝴蝶在一些文化中,代表了逝者的灵魂之化身。 疼痛感不容她多想,她真的是很想骂街,这也太**的疼了,她完全理解了紫薇被容嬷嬷扎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怎么会有人爱上纹身。 她叫停韩盛, “等下等下,太疼了,我受不了。” “这才刚开始,已经开始了,坚持不了,以后还得洗。又疼一次。” 韩盛劝她想好了。 事已至此,只能咬牙硬挺着。 她不自觉的绷紧了背,韩盛没法再下针,韩盛只好哄她,让她放松下来。 “快好了,再忍忍。” 接下来的时间里,崇馥只有一个念头 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去纹身了,更不会为了他人去改变自己的身体。 “好了,起来看一看?” 一个半小时后,韩盛完成了图案。 “怎么这么久,你故意折磨我吗。” 崇馥只觉得度秒如年,刚刚仿佛已经过去了一辈子。 痛到极致,就是麻木,她现在觉得后背都发麻。 起身站在窗边的落地镜前,她看了看那两只蝴蝶,很满意。 “还行吗?我已经加快速度了,不然你又要嗷嗷叫,叫声这么好听,不如留在床上给我听。” 韩盛又不正经起来,说完他又补充到, “以后如果不想要这个图了,来找我,给你洗。” “不,我永远不会洗掉它们。” 崇馥说的斩钉截铁。 这次是为了记住自己所爱之人,而留下的图案,她不会后悔。 “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韩盛见怪不怪,他见多了一时兴起跑来纹身,过一段时间就对图案厌烦了跑去洗掉的客人。 “你又懂了,这是爱的印记。” 崇馥不想过多解释。 “行,爱的印记,反正你这段时间都要忌口,不如顺便再打个唇钉?” 韩盛挑了挑眉,抛出一个选择。 与纹身的短针机器带来的,那重复乏味的疼痛不同。 粗壮的穿孔针从皮肉中穿过时,她感到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快感正穿过自己。 不知怎的,她看着给自己拧上唇钉的韩盛,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和顾客有过吗?” “有啊。” 韩盛的目光聚集在崇馥的下唇上,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多吗?” “不多,就你啊。” 她才不信。 “你看过《蛇舌》吗?” 她想起前段时间无意间发掘出的一部日本千禧年代的电影。 里面的主角都是小众风格,爱穿孔和纹身,他们的自我被痛苦消弭。 女主角和阿玛还有阿柴三人之间的爱欲流转,形成了一个闭环,三人之间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他们都恋痛。 女主甚至说出“能让我体会到我活在这世上的,只有在感到疼痛的时候。” 这样灰暗的话语。 “看过啊,我一个朋友就做了蛇舌。” 韩盛不知道她说的是电影。 “我说的是电影,挺有意思的。” 她纠正道,随后她意识到和他说这些没意义,他不会关心这些。 她同意打唇钉,或多或少受到了那部电影的影响,或许总有一天,这个唇钉的存在,会比某些人曾经陪伴自己的时间更长。 这也许就是穿孔的魔力。 你当然可以控制一个钉子何时插进你的肉里 插在哪里,什么时候摘掉。 甚至在穿孔针插入血肉之前,你便能预想到那种疼痛。 但当一个人闯入你的世界时。 你不能。 “好了,穿上衣服,走,吃饭去。” 韩盛已经收拾好了工具。 “纹身加穿孔,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崇馥掏出手机。 韩盛看向她, “不用了,陪我睡觉就行。” “不,该给的不会少你的,不该给的我也会自己决定。” 崇馥面露不悦,她不由分说地给韩盛转了 2K, “少了告诉我,我再补。” 她穿上衣服,看都没看韩盛一眼,就往外走去。 韩盛伸出胳膊抵在了墙上,挡住了崇馥的去路。 “什么意思?” 崇馥有些不耐烦了,不就是想睡她,她又不欠他什么,没义务取悦他。 “没什么意思,就是对你有意思。” 韩盛凑近看着她说道。 与黎衍身上那沉稳又勾人的木质香不同,眼前的男人身上散发着的,是甜香,黑暗而甜蜜,带着朗姆酒与烟草,还有牛奶糖的味道。 “什么香水?” 崇馥的关注点在于这股甜香的来源。 如果喷这个香水的人,不是韩盛,她可能会吻他,然后把他的衣服脱光。 “喜欢?” 韩盛有些意外。 “嗯,喜欢这个味道,不喜欢喷它的人。” 崇馥面无表情的说。 韩盛听了这话,眼神立马变了, “不喜欢我,你和我做那么多次。你是狗吗?这么欠操。” “那是之前的崇馥,你觉得我会想和一个连我名字都记不清的人,一做再做吗。况且只有两次。” 崇馥眼神也冷了下来,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名字。 她一把推开韩盛,韩盛却再次拦住她,不顾她的推搡,他把手指放在她的唇上用力摩挲着,感叹道, “为什么你嘴唇这么软,说出的话却全是刺。” 她瞪着他,这次他没有再阻拦,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愤而离去的背影。 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她又愤怒,又有点奇异的感觉,当他的指腹摩擦着她的唇,粗糙的质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还有那正在变得愈发肿胀的下唇。 她把镜面手机壳的背面对着自己,看着这镜中人,绯红的脸颊,和她因肿胀而更加热烫的唇。 此刻她突然很想拍张照片,记录一下今天的变化。 她的双唇微张,转过头去看向窗外,车窗大开着,一阵风吹来,发丝凌乱纷飞着,她抓住时机,按下了快门,留下又一张撩人侧影。 她把这张和后背那两只蝴蝶一起分享到朋友圈,向所有人宣告,自己今天刚完成的大事件。 韩盛第一个点了赞,他的评论一反往常的内敛,相当直接: 好看 想吃 她只回了个:? 后背因疼痛而产生的酥麻感,还没消退,她只能趴在床上,看着朋友圈那些来自不同的人写下的,相同的半震惊半撩拨的评论,一阵微妙的酸爽感流淌而过。 有时候,她就是单纯享受这种感觉,她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们,但她享受这种自己随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勾出别人的欲望的感觉。 看着别人踩中自己的心理预期,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也许她从前之所以会和韩盛做,是因为她喜欢的正是这种 被一个不讨厌的,长相或其他方面还不错的男人,渴求着的感觉。 或许她想要的很简单,拥抱,亲吻就可以满足她的这份被渴求,可男人才不这样想,他们只想做爱。 除了,那个男人。 想到已经很久没联系的黎衍,她有些黯然神伤,这样的男人,再好也不会属于自己,如果能像一开始那样,只做朋友就好了。 韩盛的消息打断了她: 你的剧本写的怎么样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做编剧,她没有告诉过他关于自己的一切信息,除了名字。
57.一丝不挂&爱的捆绑
关于韩盛的事情,崇馥一直都知道不少。 年少时,他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家境殷实,靠着他的妈妈多年以来在外打拼,他们家在宁城有一些自己的产业,甚至连他住在市区旁的某一个别墅小区里,她都知道。 从别班同学传言下,从学校贴吧的帖子里,从他的朋友圈碎片里,从他自己的口中。 毕业后,他去了外地学纹身,偶然做起了自媒体,成了几万粉的帅哥博主,签约了一个 mcn,在疫情那年又解约,回了宁城做起纹身。 这么多年,她一直被动或主动的了解他很多。 成人世界的剧本很俗套,谁还不是一样的起起落落,人海浮沉。 单方面了解一个人诸多信息,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直到她今天才发现,韩盛对她的了解,可能并不逊色于她对他的,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写剧本的事情,这说不通。 他们虽有共同好友,但都只是些断了联系的旧同学,并不了解彼此之间的近况。 除非..他看见几个月前的那条热搜了? 因此才不罢休的缠着自己,想再体验一下陡然升级为某个知名男明星前女友的崇馥。 一切都说得通了,她几乎快忘了几个月前的那场风暴。 那场风暴的始作俑者,她已抛在了脑后。 可她真的放下了吗? 还是说她只是凭借着,这段时间和黎衍的相处,转移了注意力,因而成功的刻意回避了对胡定洧的一切关注。 「一丝不挂」只是失恋者一厢情愿的错觉。 分手后,她自以为过渡的很顺利,已然忘记了胡定洧这个人,可一个深刻在记忆里,与你的人生同步成长着的人,你要如何在霎时间,全部忘记那些。 因此,失恋者需经历痛哭,和朋友诉苦,扔掉他送过的礼物,删除两个人的合照,喝几场痛痛快快的酒后倒头大睡...... 如此几番折腾后,失恋的痛苦会被疲倦和情绪的释放而泄掉一些,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你不再窥探他的动态,等待你看见日落时下意识想分享的人不再是他,等待你们的灵魂重新回到各自的身体。 等待那因他的离开,而产生缺失的那一块区域,重新生长出属于你自己的血肉。 到那时,一丝不挂也仍是谗妄。 失恋触发的戒断反应会反复袭来,在失眠时,悲伤时,开心时,再一次缠住你。 「一丝不挂」是一首经典的粤语歌,但这一词语,最先出现是在佛教中,指无牵挂,不为所困,心无挂碍。 修行者终其一生修的正是这个,谈何容易?倘若容易,不必再参悟,不必再修行。 遑论她一个俗世中人,经年累积下的「贪嗔痴」层层包裹着她,别说只是放下一个人。 就算只是让身为女性的她,豁然转换自己多年以来在社会规训下,后天被塑造出的弱势角色身份。 扔掉那些对女性群体自身的刻板印象,澄清掉那些或无意识或有意识的厌女思维,一时间,也是难如登天的。 情人分离后,关系就放风筝一般,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是一次拉扯中的博弈。 进一点,便回到了束缚的状态,远一些,则时时忧虑会不会断了线。 可并不是那根丝线,抓在了谁的手里,谁就能把控这一切。 风筝能飞多高,取决于风想怎么吹。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听着陈奕迅 duo 版的《一丝不挂》,她看着歌词: 当我工作睡觉祷告娱乐, 那么刻意过好每天, ... 这根线其实说到底 谁拿捏在手, 一直不觉 捆绑我的未可扣紧承诺, .... 难道爱本身可爱在於束缚, 无奈你我牵过手 没绳索, ...... 不敢真正拿起,又何谈放下?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 她进入了写剧本最艰难的时候,为笔下的角色们,选择一个结局。 这天开始,她逃避性的开始视奸胡定洧,从他的朋友圈动态,到微博更新的照片,还有小红书上网友们偶遇他拍戏的路透图。 视奸前任会上瘾,明知道这个行为没有意义,却忍不住。 后疫情时代,人们开始注重自身的灵性与生命体验。 与疫情初期不同,人们不再那么珍惜人与人和自己的连接。 他们已经忘记了最初那种浪漫的,像是末日来临,唯恐自己留下遗憾的,不管不顾的去奔向那个人的感觉。 只剩下一个“管他呢,我只在乎我的感受。”的念头在驱使着人们前进。 我们迎来了意识上的升维,我们都被世界永远的改变了。 前几天崇馥终于去配了新的眼镜,因为这几个月一直对着电脑写剧本,她的散光度数又涨了。 带着自备的镜框,她去了家附近的眼镜店,店员替她验光试镜后,买单时,突然告诉她,可以再选一个镜框,免费随这个镜片一起,是赠品。 崇馥听了觉得,不要白不要,留着也可以当平光镜拍照时用。 走到镜框展示柜前,她随意拿起一副窄框银色金丝眼镜,戴了上去,对着镜子看了看,好像还行,但没有表露出来,店员见此立马热情的介绍另一副稍宽一些的银色眼镜。 盛情难却,她只好接过,戴上后,她觉得还是选窄一些的那副。 毕竟是免费的赠品,不需要去反复比较,怎么选都没法和她自备的,两千多的 YSL 黑框相比较。 拿着店员给的发票,她带着那副免费的平光镜回了家。 进了家门后,她再次拿起眼镜,准备收起时,却看见镜片上有个裂痕,刚刚在店里竟没发现。 树脂镜片竟然也会裂开,奇怪,她懒得再去店里换一副,反正这也只是没度数的平光镜,不重要,她随手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 第二天中午,王丽吃饭时问起玄关上的眼镜, “你东西又自己乱放,我本来想给你收好,怕你找不到又怪我,你自己收好了,眼镜能随便乱放吗。” 崇馥随口解释道, “那是平光镜,我昨天配眼镜送的,镜片有个裂缝,拿回来才看见,不想要了。” “送的也不能这么浪费,哪家店,我给你换 。” “算了,免费的东西,不值当跑一趟。” “你眼镜什么时候去取,到时候我带去一起换掉不就行了。” 崇馥只好把这件事交给王丽,大概是退休后王丽很闲,才主动揽下此事。 当然还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脸皮薄抹不开面来,从小到大都是忍气吞声吃亏的份儿。 就像她年轻时一样,直到生了崇馥以后,丈夫对家里只做撒手掌柜,从不过问家里的琐事,连买菜钱都是各自算好的 AA 制。 第一次听到这个时髦的词,是在结婚洞房夜那晚,新婚丈夫的口中。 只因崇馥的奶奶和爷爷一辈子都是如此过的,丈夫自然耳濡目染。 生活中,AA 起来男人从来是不吃亏的那个,即便菜钱平摊,买菜的人也只会是她。 崇馥小时候体弱多病,带她去医院打针输液,为此和单位多次请假的也是她。 为了给崇馥开学前买一件新衣服,而和店主讲价半个小时僵持不下的,也是她。 她从一个腼腆的小姑娘磋磨成了一个斤斤计较,泼辣难缠的中年大妈。 她只希望崇馥可以不像她一样,走一条为了家庭和生计,妥协与牺牲的无私女人。 至少现在,她还可以挡在前面,让崇馥晚一些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与无情。 此次崇馥的回家,她虽然没从崇馥那里获取什么真正的原因,她能感觉到不只是因为奶奶的事情,一定还有更不好的事情。 既然女儿不愿说,她只好装不知道,也许是在外受了什么挫折,累了才想回了家。 那她就像以前那样,照料着她的三餐和生活,给足她安全感,这里永远是她的退路,妈妈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这些话,她从来都是只做不说。 又等了几天,这天下午宁城刚下了场大雨,崇馥收到了店员的消息,通知她可以去拿了。 她叫醒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睡着的王丽,王丽带着镜框出了门,崇馥不忘交待她,如果店员说换不了就算了,不要因为这个和人吵架动气。 崇馥一想到曾经妈妈为了几块钱还有她的事情,在外面大庭广众下跟人吵到面红耳赤,她就有些紧张。 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依然不知道怎么写下去,十几分钟后,王丽打来了电话。 看见来电人是「妈妈」,她有些忐忑,不会真的吵架了吧,她只好接起电话,王丽的声音传来, “给你发微信,你又没看见。” 崇馥赶紧问, “怎么了,是不是不给换,不给换你就回家。” “能换啊,她讲能换,就是那个款式没有了,他拿了一个差不多的,你看看你换不换。” 王丽的话让她松了一口气,没吵架就好。 接着王丽说她把镜框拍下来了,让她快选一个,打开微信,果然她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面临着王丽的催促,她有些慌乱,不知自己究竟想要哪一个? 王丽带着两幅眼镜回了家。 “对了,你这个配好的新眼镜好重,那个店里的人讲了,大框本来配完就重,你这个镜框材料也不轻巧,板材的。” 王丽看着戴上新眼镜的崇馥说。 这幅黑框眼镜是两年前,崇馥偶然在小红书上看见的,她特别喜欢,为此花光了自己大学时投稿公众号文章后的那人生中的第一笔稿费,才买下的,却一直没有去换上镜片。 这个带着 logo 的镜框,符合她对日后编剧身份的想象,一种高级的,小资的艺术家生活。 但她如今回过头来,真的开始写自己的剧本时,重新再审视这幅镜框,这幅贵重的眼镜却不再吸引她。 它是笨重的,古板的,只适合拍照时戴上装模作样一下的道具。 她现在才意识到,她最喜欢的是那副有着裂痕的赠品。 像是注定般,她最后还是在妈妈的催促下选择了另一副,自己试戴时放下的,那完好无损的第二幅。 谁让店员说那一款窄框的没有库存了,她只得放弃。 再喜欢,破裂的镜片也不能要,不然哪天镜片真的裂开来,伤到眼睛怎么办? 胡定洧于她,就像那副她第一眼就中意,却默不作声的眼镜,拥有后才发现上面那道裂痕,她想换掉,可掉转过头回味后,还是很喜欢。 喜欢也得放,理智让她不得不放。
第一次写剧就这么受欢迎了吗?对女主的设定过于理想化,和男一的感情变化也很突兀生硬。作者的个人分析太多了
作为新人编剧 当然不会这么顺利
58.Love Will Tear Us Apart,撕裂与分离
带着这份对胡定洧未竟的执念,她想,她知道该怎么写了。 一鼓作气地写完了最后的几十场戏,给了这两个角色一个落子无悔般的结局。 好不容易写完一部自己的作品,她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缺失感。 当崇馥终于在键盘上,打下那个从下笔之前,就一直在等待着的那个句号后。 她知道,她完成了这个剧本,同时永远的失去了这次的创作,以及对角色的窥探。 初稿是一个作者最完整最纯粹的作品,尤其是当没有外界的信息来给她反馈时。 从前她有一个忠实的读者,后来她没有再给黎衍看过后面的剧本。 她在思考,还要不要找他当这个剧本的男主,虽然在写作初期,她被黎衍短暂的说服,答应对角色网开一面,但她写到最后,主角却再次回到了那个既定的命运节点。 思忖再三,她打开了对话框,把剧本发给了黎衍。 一直到晚上,黎衍才回复她: 我看完了,你还是这么写了,也是,只有编剧才有权决定一个角色的终极命运,我和其他人一样无权干预你的创作。大纲我可以给公司那边看吗? 崇馥回复他: 当然可以 黎衍不忘提醒她: 这个剧本版权登记了吗 别忘了 他曾经见过太多有才华有想法的新人编剧,在写出了不错的剧本后,因为疏忽和过于信任他人,把剧本给了别人看,不意外的被剽窃了创意。 那些抄袭者的作品往往大获好评,原创作者却渐渐销声匿迹。 崇馥当然不傻,出于创作者对版权的敏感性,她从开始写之前就在防备着,因此每当别人问起她现在在做什么时,她都只敷衍的说,写点东西。 她已经在官网上提交了版权登记,三百块的登记费,买一份保障与安心。 完成了的这只是角色的故事,剧本写完后,对编剧来说,真正的挑战与磨砺才拉开序幕。 她不知道黎衍的公司会不会买下自己的剧本,黎衍再喜欢这个剧本,他的话语权在公司里,也不会太大,还得看经纪人与他们老板的意愿。 只能是先试试,如若不行,再想办法找别的平台和制作人。 无论怎样,黎衍仍是男主的第一人选,新生代男演员里,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经此一事,两人关系总算又破了冰,对他这份被委婉拒绝了的喜欢,她重新换了个角度去开导自己。 一个聊得来,甚至有很多共同爱好的伴侣固然重要。 但要怎么确认那喜欢是什么,也许只是因为找到同类的一时兴起的错觉。 她已经真空在上一段关系中太久,黎衍作为她身边出现的为数不多的靠谱男人,让她想要靠近,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应该多接触一些,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 没有哪个男人会觉得某个女人是他的终点,而女人似乎总在为自己寻求一个归宿,如此便修得了「圆满」 昨天,美美实在看不过眼她如今平淡如水的单身生活,给她介绍了帅哥,一个时尚博主。 微长的头发,深邃的五官,异域气质强烈。 穿搭风格十分不走寻常路,小众而先锋,亚文化特质的男孩。 在小红书平台上有四十万粉丝,也算是一个挺有名气的 kol 了。 他会缺女生?不可思议。 崇馥还是耐着性子和他聊了两天,发现他们两个人的爱好都挺接近的。 她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只停留在表面客套的交谈,会让她窒息。 羽溪十分热情,主动和她分享起自己的生活,哦,他还在上学,读研究生。 很难遇到像他这样一个人。 很多时候崇馥都想和人说点什么,她不想对方只会尴尬的回一个“哈哈哈哈”,然后一个表情包就打岔打过去了。 很多时候就算说了,别人只会觉得你奇怪,不在一个频率没必要多言,况且她知道男人并不在乎女人真正的想法。 有的人你清楚只能和他聊浅层的东西,一天三顿饭,早安午安晚安,上班下班上学放学 ,洗澡睡觉抽烟喝酒。 像分别生活在两个玻璃罩子里的人,你们没有交互。 没有精神上的交互,就理解不了彼此。 一定会有一些时刻,你很想要表达内心觉察到的细微的不愿与外人诉说的东西 。 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你产生交互的人,而不是单方面向下兼容。 灵魂的共振太虚幻,也近乎不可能,交互已经很难。 重复的聊日常就像流水线的机械运作。 复述一遍日常琐事,和谁都可以。 很多情侣,终其一段感情的开始和结束都只是停留于表面。 但如果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更深刻的感受想表达,倒也没什么。 一起生活,享受生活的美好和复述生活是两回事。 毕竟在网络上看似仅你可见的互动与分享,只需要复制或一键转发,亲密的分享生活和日常就能轻易被他人所拥有,不免觉得扫兴。 就像那首《Love Will Tear Us Apart》,让我们感到撕裂的,恰恰是对他人的爱。 爱即占有,我们因爱而生,又因爱而分离。 第一天,崇馥就和羽溪一直聊到了三点,她觉得有点亢奋,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聊得来的人类了 ,尤其是除了黎衍之外的。 崇馥问他: 你困吗 他说: 挺困的 明天上早课 崇馥只好说: 那你快睡吧 晚安 下次可以一起散步 他回: 那就明天吧 崇馥觉得奇怪: 什么意思? 他说: 你不是转发了那个演出吗? 崇馥想起来那个自己转发的那场拼盘演出宣传贴,她回: 嗷 那个是我朋友的演出 他说: 我也要去看 你不去吗? 打了个专享的顺风车,崇馥来到了南京,下车后,她往场地附近走去,羽溪在场地楼下的咖啡店等她。 或许是因为新开的缘故,走进这片商业区,她感到十分冷清,咖啡店外的外摆座椅上空无一人。 抬头望二楼的平台外看去,有一些人正在排队此时才下午五点,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三个半小时,来这么早,想必是为了站在前排,多看乐队的人一眼,离他们近一些。 走进店内,有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店内人不多,大部分都是打扮新潮,或文艺或朋克的男男女女,男的基本都是长发。 她一时无法分辨哪个身影才是羽溪,打开手机问他: 你今天穿了什么 羽溪回: Joy Division 的周边短 T 崇馥惊讶: 我也是 她抬起头四处张望一圈后,一下子锁定了目标,在窗边背身坐着的那个长发黑衣男子,就是羽溪。 她快步上前,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怎么来这么早?” 那人转过脸来,却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宁一合。 认错人,也只好将错就错,她回答他, “来喝咖啡,你怎么不去试音。” 宁一合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一会,你喝什么,我请你。” “我还约了个朋友,你别管我了。” 她打开手机问羽溪: 你在哪 我没看见你 我还遇到熟人了 对方回的很快: 我就在这个 1701 的咖啡店 我也没看见你 等下,崇馥想起自己打车时,选择地址搜索 1701 时候,同时冒出来的那五家 1701。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在哪个 1701? 他回: 不是鼓楼区吗 崇馥赶紧告诉他: 不是 你跑错了 雨花台区才是 那个是酒吧 这个才是 livehouse 崇馥哭笑不得,怪不得两人没看见彼此,她要不是之前就去过那家酒吧店,可能打车时也会混淆。 宁一合看她突然笑了,一脸不明所以, “怎么了?” “没事,我朋友跑错地方了,他居然在另一个 1701 楼下的咖啡店,等了我半天,我在这找了他半天,我刚刚还把你的背影当成是他了。” 崇馥憋不住如此好笑的事情,还是把刚刚认错人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宁一合见怪不怪, “正常,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搞那么多重名,不过只要一看数字后面的后缀名称就能分清楚了,毕竟一个是 bar,一个是 livehouse。” bar 和 livehouse 的区别就是,一个坐着听歌,不用买票。一个站着听歌,买票入场。 酒嘛,倒是都有,但站着的人喝酒只是为了更快进入状态。 “你最近乐队弄得挺好。” 崇馥和宁一合随意聊起近况来。 “多亏了你的引荐,我们乐队才能和江莛导演的电影合作,现在开了第一场演出,虽然只是拼盘暖场,但等明年电影上映后,应该还能扩大一圈知名度。” 宁一合的眼神带着几分感激。 羽溪此时终于姗姗来迟,他从衣服辨认出了崇馥,走到窗前的卡座上,和她打招呼。 宁一合看了眼时间,又打量了一番这个后来者, “我先上去了,晚上结束后一起 after party。” 羽溪坐下,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和她一样的 t 恤。 “我今天上午才做的核酸,终于出结果了,不然进不了场,一着急打车就没看具体地址,靠,跑错了。” 他语气十分熟稔,仿佛两人并不是初次见面的网友,而是早就相识的朋友。 “没事,不过我前天做的核酸,还能进场吗?” 崇馥想起自己的核酸好像快过了 48 小时。 “你没看公告吗,场地方写了,现在改为 24 小时内的核酸检测报告才能入场,你这样,我给你借一个码。” 羽溪语出惊人。 崇馥想不到竟还能钻空子,她说, “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很多人都这么干,前几天杭州场结束后,都新增了几个阳性,也没被拉去隔离。” 好像什么正在悄然变化着,崇馥也察觉到了。 她只好接受这个提议,羽溪的朋友给她发来一个码。 时间还早,崇馥提议去旁边的便利店买点饮料和冰杯还有小酒版,自己兑一些酒在演出开始前喝了。 羽溪欣然同意,只是他不放心,还是询问了她的酒量如何。 他可不想一进场,自己的伙伴就变成了醉鬼,看演出的人不少都会选择喝完酒再入场,甚至还有偷偷带烈酒进去,边喝边看的,毕竟场地里只卖啤酒,太没劲了点。 崇馥让他放心,她心里有数。 可这晚的最后,她却喝到几乎断片。
59.开放式关系的情侣
终于喝完了崇馥在便利店外的座椅上,做出的那四杯特调。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坐着电梯,上了二楼。 因为开场后才进的缘故,崇馥此前一直忐忑不安,担心的查核酸报告被发现冒用的可怕场景,并没有发生。 反而门口并没有工作人员的踪影,只有检票窗口的人员还在岗位上,第二天她才知道原因,原本的工作人员查出了阳性,被临时放了假。 那是极其混乱的一晚,进场后,观众们已经站的满满当当,许久没有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一千五百人的场地,一千五百张票全部售空,只因,这是一场免票演出。 储物柜已经存满,室内的温度简直像是夏天,还好里面穿的是短 T,他们脱下厚重的外套,把衣服扔在了柜子的顶上,和其他人一样。 崇馥感受到那久违的,沸腾着的,自由的气息,数以千计的年轻人们,在冬天齐聚一堂。 随着激烈的鼓点而一下下地跳跃着,在主场的指挥下,完成那一次次大合唱,还有与陌生人们拉着手,形成一个大圈,转着蹦着笑着。 最后一支乐队出场,带来他们跨越了二十年的,那充满无限生命力,与热情和思考的作品。 《致我的迷茫兄弟》的审视: 你好 让我们一起忘掉今天, 让我们一起抵抗虚无, 你不要轻易变成工具, 你发誓完整你的生命。 《情歌而已》的浪漫: 曾经我们不分白天黑夜, 唱着情歌一路来看你, 你如此回答, 情歌而已。 《优美的低于生活》的开阔: 相爱吧,终有一散的人们, 你失去的不过是童真, 等时光用尽了青春, 你早已优美地在大街上融化。 最后是《送流水》的感动: 当一切无可挽回地熟透, 你也就慢慢成为看客, 流水啊 不要回头。 在这个夜晚,崇馥和身旁的所有年轻人一样,挥洒着汗水,发泄着平日生活里挤压已久的悲伤与愤怒,她再次感受到,活着。 羽溪是个很好的演出搭子,他尽情的和她一起跳着,让她变得不再拘束,一起点燃了这个夜晚。 崇馥拿出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刻,所有的声音与飞舞鲜活着的年轻人类。 散场后,崇馥和羽溪一起来到楼下的酒吧,参加 after party。 刚才台上的乐队们,会在这里再来一场即兴演出。 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好像每个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她素未谋面的朋友,人们互相敬酒。 她出去找洗手间时,甚至有一个女孩子看见她后,很自然的问,“我能抱抱你吗”,接着抱住了她。 离开这片乌托邦,她回到自己定好的民宿房间里,羽溪已经和他的其他朋友们,一起夜宵去了,她拒绝了邀请,今晚和陌生人的连结已经太饱和,她只想享受这美好的余韵。 洗完澡已经是一点钟,她有些晕晕乎乎,打开手机随便找了部电影投屏。 极致的亢奋和欢乐后,没人能睡得着,这是脱离热闹和人群后必经的戒断反应。 台下观众尚且如此,那真正站在台上的人,岂不是更难走出来。 手机再次亮起,两条来自不同人的消息,她眯起眼睛,想仔细辨别。 宁一合: 你回去了?还没和你喝一杯 出来喝酒 羽溪: 你是不是 不想和不认识的人一起 我还是不去和他们夜宵了 我们好像还没散步 要不要我去陪你 酒她喝不了一点了,步也没法再散一下。 她不记得自己回了谁的消息,只知道有个人和她一直通着电话,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敲了敲门, 她透着猫眼,看了看,是羽溪。 第二天,带着宿醉醒来,是黎衍的电话将她从梦中唤醒, “公司看了大纲,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女主设定尺度有点太大,偏女性向了点。” 再次听见黎衍的声音,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怎么了?女人不能有欲望吗。” 她猜到女主的设定会引起争议,容易被一些胆子小的公司拒绝,可这样的设定,她在写的时候已经参照了许多韩剧日剧的尺度。 涉及到女主和男主的床戏,她也尽量写的唯美而不是色情。 她们这代女性,看着欲望都市这类的美剧长大,她们思想上并不觉得性有多羞耻。 可一旦开始创作,就意识到,架在女性身上的道德枷锁是无形的,无处不被钳制着,她也想大胆一次,试试能不能让笔下的人物,打破一次刻板印象。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对导演的要求更高了,只是那边觉得女主的人设有点敏感,但导演可以把控好,就不是问题。他们最想知道的是,这个结局..真的不能再改了吗。” 黎衍问的很小心。 崇馥理解他这个问题是为谁而问,她没有犹豫, “不能,这是我不能让步的地方。” “好,我帮你转达,后续那边能接受的话,再给他们看剧本吧。” 挂了电话,她有些心烦意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起了昨晚.. 羽溪坐在沙发上,十分拘束,她见状觉得有些好笑,白天在咖啡店时,他那么的自如,现在却变了个样子。 她也坐到沙发上,和他随意聊着天,聊了些什么,她记不太清。 只记得聊着聊着,自己就让他离开房间,是因为什么? 她起身,一边洗漱一边回忆着。 一开始聊的都很愉快,直到羽溪犹犹豫豫的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爱好不同,伴侣不能理解他所感受到的这种澎湃,怎么办?” “那你可以带她去感受啊。” 崇馥不假思索回答着。 没有共通点不可怕,不想了解对方,才是关系的终结。 听到这个答案,他沉默了。 随后转身面对着她,深呼吸一口气,像要宣布什么重大事件般,对崇馥说, “其实我有女朋友,一直没机会说。” 崇馥打心底觉得好笑,说得好像谁要和你做什么了一样。 她只觉得他太过自恋,而对于他刚刚那个奇怪的问题,她也有了答案,不就是在说他的伴侣和他爱好不同,他觉得痛苦。 他解释, “只是觉得有必要说一声,防止误会。这两天真的没找到机会说,你说我要是突然说一句我有女朋友,不就是更奇怪。” “那你朋友圈也没有女朋友的照片,还有你为什么还要从美美那加我。” 崇馥戳破他。 “其实有,你翻到最下面,就能看见,本科毕业时,我和她的合影,我们在一起四年了,我和她,已经几个月没见了。我加你也只是想要一个可以聊天的朋友。没有别的杂念。” 他把手机拿出来,找出那张合照给她看。 崇馥不懂他为什么要和女朋友异地, “为什么不见面?” “她在另一个城市读研,疫情过来不方便,我..好吧,就是我们已经没有想找对方的冲动了,宁愿各自在各自的城市里。她和我现在是,开放式关系。” 他又说出一个炸裂的词来。 「开放式关系」多么都市感的名词,多么前卫而开放的观念,多么恶心虚伪的说辞。 “哦?所以你就想认识新的人。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分手。” 她最讨厌这样两个人明明不爱了,还要拉着对方不撒手。 “是她找了新的人,我觉得我不能输。” “输?从你们开始同意彼此的开放式关系的那一刻,你们都输了。” 崇馥在这一刻,不自觉代入了自己的情感关系,如果自己当初委曲求全,想必还在和胡定洧纠缠着。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她下了逐客令。 羽溪没有辩解,只是起身离开了房间。 随着关门声,崇馥闭上眼,躺回了床上,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进入了梦乡。 这就是昨晚,那美妙的夜晚的烂尾结局了。 美美得知此事后,大怒, “我说这孙子怎么回事,怪不得他从来没发过女朋友啊恋爱啊的东西,原来是一直就有女朋友,太能藏了吧。我要曝光他,这个渣男,呸,敢耍我姐妹。” 崇馥劝住她,都是 kol,别闹的太难看,同行看透不说透。 “哎呀,真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问题,没做好背调。我再给你优选几个,你试试呗,反正不花钱。” 美美还是没放弃给她寻一个帅哥。 “不用了,我现在不适合谈感情。” 她拒绝美美。 “好吧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想聊天了,无聊了,我陪你聊天,或者我再给你找帅哥就是。” 美美还是那么讲义气。 三天后,黎衍再次打来了电话,告诉她公司那边觉得可以,现在就是要看前十集的剧本。 “行,你推我一个负责人。” 加上负责人后,她把剧本电子版前十集发了过去。 那边看完剧本,开始给她介绍起,公司对项目的重视,因为这是旗下艺人自己看中的剧本,他们格外重视。 不出意外,可以定下那位擅长拍女性剧的男导演,特别是导演拍过几部 po 文改编,对大尺度戏的红线把控,驾轻就熟。 崇馥不关心谁来,是男导演还是女导演都无所谓,只要能把作品拍好,就行。 可对方却提出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提议, “崇老师,是这样,我们这个导演,业务能力绝对可以,只是他呢,有自己的御用编剧,您能不能把署名权空出来,剧本,我们公司可以一次性买断。价格都好说。”
60.happy together·对拓点
崇馥早料到作为新人编剧,一切不会那么顺利,该来的还是来了。 和其他创作形式一样,在编剧这个行业里,竞争最为激烈的,不过是一个「署名权」 即便会失去这个和黎衍公司的合作机会,她还是得先为自己的署名权争取着,她斟酌后回复那边的负责人: 价格可以商量,作为新人,我不太能接受一次性买断的形式,另外我只希望编剧的署名可以是我自己,您费心帮我转达一下。 与此同时,她把大纲发给江莛,询问江莛的意见,江莛看完,立刻打来电话对她说, “一定不要让渡署名,一步让,步步让,如果我没有坚持,我的电影,可能永远都拍不出来了。” “我知道,可我有些害怕,我不知道我在慌什么,就是一种焦虑吧,万一除了他们,没人愿意收,万一收了也只是搁置,万一最后拍的很烂..” 崇馥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倒了出来,她当然希望这种时候,有人可以肯定她,看见她。 “你写的很好啊,你要相信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私心,而动摇呢,也许,以后你可以做我的御用编剧,你写剧本,我来拍,或者我们一起想点子,共创一个!” 江莛依然是哪个元气满满的江莛,她好像永远都不会气馁。 一直到这天晚上,江莛为她带来一个好消息,她把大纲给了自己的制作人看,那边的答复是,可以拍。 但只能拍电影。 这已经是最大的好消息了,意味着有人对自己剧本的认可。 想到自己麻烦江莛跑前跑后,崇馥有些过意不去, “你最近这么忙,我还打扰你。” 江莛正在进行首作的后期制作,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却还是第一时间帮她找路子。 “跟我客气啥,我也有好处啊,发掘一个好编剧,我就能把剧本抢过来自己拍,不过你得等我这部上映后哦。” 江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压力一下子消失了大半,接下来等候黎衍公司那边的答复就行,他们不要,自己再投去别的平台,最近小说网站的影视改编,也是如火如荼的开展着。 大不了就再改写成小说,无论如何,在这个时代,一定有一条路可以走得通。 想通这点,她倍感轻盈,剧本写完了,应该放松一下,出去旅旅游什么的,疫情前她曾想去很多地方,最后也只是在胡定洧外出拍戏时,和美美一起去大理玩了十几天。 只是,突然要让她选一个最想去的地方,她还真想不到。 她打开小红书,开始查看最新的出入境要求。 剧本写完了,王丽也终于得到她的放行,可以撸起袖子进崇馥的房间,痛痛快快来次大扫除。 崇馥躺在床上,研究着出入境和核酸要求,王丽又是拖地,又是整理书柜,一直忙活了一下午,王丽才满意,觉得这个房间像是人住的了。 她指着地上满满一麻袋的旧书和旧本子,问崇馥, “你看下这些东西要还是不要,不要我明天喊收废品的来卖了。别又说我丢你东西,你自己先看好了。” 崇馥听了这话,只好不情不愿的下床, 扒开袋子,一样样挑拣着,除了小学的习题册,就是作文本,没什么有价值的。她随意翻开一个紫色的大本子,竟然是小学的同学录。 记得早在五年级下学期时,同学们纷纷迫不及待的提前买好了同学录,从前社交通讯不发达只能靠座机和小灵通交流,所以同学录是一个很有必要的东西。 不只是象征着他们即将长大成人,升学迈入初中校园。 更代表着,我们即将分别,但我仍想和你保持一种连结的可能性。 真诚到,几乎每个人都会留下自己的家庭住址,详细到门牌号,他们便天真的以为这样就不会弄丢彼此。 关系越好的同学之间,总是越先写上。 有时候同一个人甚至会写好几遍,直到毕业前才能写出自己满意的那一页。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以为只要一直写下去,就不会毕业。 胡定洧是她同学录上的第三页。 他留下的寄语只有一句歌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或许那时,他就已经在和她道别了。 第二页是当时和她关系很好的另一个同班女生,如今再无联系。 第一页,则是崇馥自己的个人档案。 她看着十几年前自己写下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姓名,星座,电话,爱好,地址 ,QQ,梦想,等等诸如此类对孩子来说,并不熟悉的,真正理解其含义的东西。 在爱好那栏,她写的是:读、写小说,听音乐。 她笑了,也哭了。 她在心底对小崇馥回应着,我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现在的她回顾当时的自己,意识到小孩子从来不觉得自己幼稚,只有大人才会因为孩子过于直白坦率的言语,而觉得这种不加掩饰是幼稚。 你被什么感动,你就被什么困住。 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 一页页的往后翻阅着,大部分姓名都是那么陌生,唯有那背面的寄语,都是大差不差,好好学习,海内存知己之类充满少年老成和社会规训下,对彼此的美好愿景。 也有文艺挂的,比如当时的语文课代表写下: 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吗? 当时的她只觉得太过做作,现在回看,却觉得那是一种很纯真的浪漫憧憬。 对于毕业生来说,春天意味着分别前共处的最后一个夏天。 现在是 2022 年的初冬,她却感到春天好像要来了。 崇馥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情不自禁跟着吉他的 riff 跟着摇晃身体: 我觉得春天好像要来了, 因为没那么冷, 但没人忘得了冬天, ... 季节是这样, 要来了 就来了。 ....... 她决定出去走走,在那个特殊的冬天。 这次就走远一些吧。 分手后,转租房子让她拿到了一笔钱,她现在就要带着这笔钱,迈向自己的憧憬之地。 彼时,美美到了涨粉的关键时期,江莛还在处理电影后期,黎衍的大制作电影终于杀青,胡定洧,不知道在干嘛。 随便吧,她现在只想去完成这趟旅行。 与大多人微信里的居住地「冰岛」不同。 她的微信居住地设置一直是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 十五岁第二次看《春光乍泄》起,她最想去的城市不再是巴黎,纽约,伦敦。 从那之后,她一直很想去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等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因为疫情,和一场恋爱,一切计划全都被迫搁置了。 她只得买了十五岁时,没舍得买的电影同款伊瓜苏瀑布走马灯。 放在了她和胡定洧房间的床头柜上。 看着走马灯上的瀑布,和瀑布下的两人,胡定洧学着电影里的张国荣那样,用蹩脚的粤语对崇馥说, “不如我哋由頭黎過。” 在一起第 4 个月,他们在房间第二次一起看完了《春光乍泄》 爱情似乎总是以悲剧收场才更为深刻。 导演王家卫当初想了七种结局,最后选了这一种生离。 谁都没有死,死的是他们之间的爱情。 胡定洧抱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崇馥,和她约定等他试上这部戏就带她一起去。 她一直在等待他,有一天带她飞去世界上距离中国最远的地方。 她忘了她虽然没有蝴蝶的翅膀,但她自己也有腿,可以自己去。 她第一次知道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机票,只要五千多。 第一次知道,原来布宜诺斯艾利斯是上海的对拓点。 在地理上有一个概念叫「对跖点」,就是你站在这个地方,直杵地心,穿到地球的另一面,那个点就是对跖点。 找个点凭直觉按下去,可不可按住你? 经过一次次的核酸检验后,她登上飞机,听着耳机里张国荣沙哑的旁白: 我由布鲁塞尔坐火车去阿姆斯特丹,望住窗外,飞越过几十个小镇,几千里土地,几千万个人。 我怀疑,我们人生里面,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听完这首歌,她打开了手机里下载好的《春光乍泄》,在圣地巡礼前,再看一次那些被定格下的场景。 语言体系的不同,不可避免的造成了,切换不同语言后,思想的差异化。 因此,解读一部中文电影的英文译名是一种很有趣的事情。 中文片名往往是电影某一段关键情节设置最抽象的概述,而英文片名却有着直击影片内核的直译。 爱情片里,最简单的直译片名应该就是《春光乍泄》的英文片名。 爱情本就是两个人协同合作。 大家一齐「happy together」 她想起那次,胡定洧和她一起看完后感叹道, “何宝荣寻找的是「happy」, 而黎耀辉从始至终要的是「happy together」” 可崇馥觉得,何宝荣要的是「happy」,黎耀辉在乎的只是「together」 2022 年的最后一个月,崇馥终于站在了伊瓜苏瀑布下,她总觉得站在这瀑布下的,不该只有她一个人。 2008 年,十岁那年的夏天,她和胡定洧在他家看电视。 电影频道放到了《春光乍泄》 吃着被冰水浸泡过的草莓,果肉表面被泡发,一股甜烂味。 懵懂的女孩和男孩,看着屏幕上的两人哭的那么伤心,不明所以。
61.新冠时期的爱情
胡定洧看着朋友圈里,崇馥刚刚分享出的那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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