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有吕娜、小满、处暑……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段同昌对这几人的态度与旁人明显不同,之前还以为是他们在同一个调查小组呆过的原因。 他仨正看着书页,突然听段同昌笑起来,那笑声充满嘲讽:“哈哈哈,上万年,才三百多个,你管这叫不断?” 他说着,咬牙切齿目光凶狠,声音陡然拔高:“上万年!三百多个!那里有十万啊,整整十万!你们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这么点施舍、难道指望我把它当宝贝吗?要是那里困的是你们的亲朋,我看你们还能不能说出这种话!” 几个齐齐一愣,亭曈把剑扛在肩上,上上下下地敲击着肩膀:“你居然知道这事儿?” 得,他们一直指着这事当杀手锏,谁料非但不是杀手锏、反而还是催化剂。 宋听闲很快便反应过来:“是桃木的灵体,她丢失的记忆是关于这个阵法的。” 双方该耍的小聪明全都用完了,穷途末路。宋听闲只能拽了拽怪物:“现在你不敢动手,我们也有所顾忌,总不能就这样僵着。这样吧,我退一步。” 段同昌盯着自己的族人,沉默一阵:“你会退?别再骗我了,挺没意思的,还不如放开手脚酣畅淋漓地打一场。” “打架又有什么意思。”宋听闲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我会退,你还有一个筹码不是吗?” 段同昌眸光一闪:“啊,对。”他笑起来,“你说说看。” 姜山宁和亭曈咬耳朵:“什么筹码我怎么不知道。” 亭曈磨着尖牙:“姓宋的又有事瞒着,真狡诈哦!” 他俩吐槽完毕,迅速盯向宋听闲,只见她居然开始发誓,是十分郑重、标准的那一套,先跪天地,然后结印、举起手,神色严肃:“天地为证,我宋听闲在此发誓,只要黎贪从现在起不伤害任何一个人灵,并且归还桃木灵体、补全幽冥灵脉精石能力、回到昆仑天门内,我一年之内必送幽都之城十万黎贪族人全部转生,不计代价、不择手段。否则灰飞烟灭!” 姜山宁、亭曈、杨磊和凤凰瞠目结舌:“……” 什么叫一年之内、什么叫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靠,他爹的,这是又又又被队友背刺了? 天空中一亮,像是闪电窜过去。紧接着宋听闲手上现出一个誓印,货真价实。 姜山宁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就去掐宋听闲的脖子:“姓宋的你这个叛徒!你们幽都盛产二五仔是吧?信不信老子真撂挑子不干了!我糙你祖宗!” 亭曈已经抬剑砍过来:“把她手切了!” 可惜宋城主只是个投影,想不被他们碰到就能不被他们碰到。 宋听闲任他们在虚影里像疯子一样发脾气,镇定地看着段同昌:“怎么样?反正你只有桃木的一点灵体而已,操纵精石实施这么大的偷命计划是不可能的吧。否则先前因索生灵而死的人就不会只有那么几个而已。” 段同昌摸着脖子上的伤口,那里现在已经只剩浅浅的印了。 “听起来还不错。”他探究的眼神像尖刀悬在宋听闲面前,“可是我觉得你和巫咸、和窫窳一样,都是狡诈的、甘愿自我牺牲的讨厌鬼。” 段同昌顿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走来走去:“啊,到时候我进去了,你毁约了,我找谁哭呢?” 宋听闲咬牙:“那你想怎样?” 他笑:“不如你加点别的砝码,我可以考虑一下。” 目光较量,空气中几乎快要有火光迸出来。 “喂,你这是想完成使命想疯了吧,我劝你冷静。”照乾坤不能伤害到宋听闲,姜山宁根本无法威胁她改变想法,劝阻只是徒劳。 半晌,宋听闲重新发誓,只不过誓约的最后改成了:“否则我宋听闲灰飞烟灭,姚澄转生、世世好命,幽都之城受惨重损伤。” 被骗怕了的段同昌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老觉得有诈,眯起眼睛没说话。 宋听闲可能真的会甘愿灰飞烟灭,但姚澄……她恨惨了姚澄,恨不得每天把他千刀万剐一遍、受尽无穷的痛苦。 考虑片刻,他说:“听起来确实不错,我接受。” 宋听闲正松了口气,又听他补充:“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只要我的族人有一个能够转生,我就接受。” …… 段同昌说完就消失了,江棠雨感觉压制自己的力量也跟着一起消失,浑身一松,变回人形,被杨磊扶起来。 亭曈用长剑拍拍怪物的脸:“姓宋的,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让它转生。” “呵呵。”宋听闲冷笑,“没这金刚钻怎敢揽这瓷器活?反正你们准备好吧,一天以后,送蚩尤去昆仑天门。” 她说完就带着怪物消失了,匆匆去解决蚩尤留下的难题,不浪费一点时间和别人叽叽歪歪。 “这女人……女鬼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有时候老觉得她和蚩尤才是一丘之貉。”姜山宁上上下下看一遍江棠雨,心疼地捏捏她的脸,“小雨,没事吧小雨?他是不是把术法解了?” “没事没事,现在感觉倒是没什么事。”江棠雨灵活地转了两个圈表示自己现在活蹦乱跳。 亭曈伸手隔空在江棠雨眉心敲了一下,一缕金红灵力没入她的皮肤,片刻后他说:“没事啦,宁宁别担心。” “你确定啊?”姜山宁摸摸江棠雨的头又摸摸她的胳膊腿儿,蹙着眉嘀嘀咕咕,“蚩尤会这么好心?” …… 事实证明蚩尤确实没那么好心。 大家回去一看,那些灵体被捏在蚩尤手里的国安二局职员和市民依旧瘫着。今天的事已经引起了大面积恐慌,政府焦头烂额。那些市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病,被安置在医院里,国安二局医疗处谎称有办法治疗,以稳住家属的情绪。 姜山宁从哭声吵闹声震天响的医院里出来,靠着柱子闻香。那是姜山砚给的,安神静心。她往各处发了一些,效果显著,现在医院里的喧闹声已经明显小了。 亭曈戴着鸭舌帽站在她身边,帮她把被风吹得糊脸上的几缕头发别在她耳后。 温热柔软的皮肤划过耳朵,姜山宁回神,伸手打开他的手,冷脸说:“我气还没消呢,别动手动脚的。” 亭曈把鸭舌帽拿下来,搓着手指上的温度,没骨头一样地往她身上靠,抱着她的腰蹭着她的肩窝:“宁宁,对不起嘛,今晚给你暖床好不好嘛。” 姜山宁把头往另一边偏,伸出一只手推他的脑袋,但对方像是在身上抹了强力胶水一样。 “啧,你今晚给老子滚出去和煤球睡!还想上床,做梦吧你。” “都是他们扒拉我犯错的,宁宁明鉴,他们是坏猫我是好灵哦。” “……你这爹当得真亲。” 被他这么一闹,姜山宁心里郁结散去不少。她实在是推不开亭曈,于是放弃了,任由他像狗皮膏药一样地贴着。 来来往往的人不免多看几眼,姜山宁没在意,直到吕娜出来找她,在大厅门口顿住脚步,犹豫到底要不要过来。 姜山宁踹亭曈一脚:“你起来,吕娜来找我。” 亭曈不为所动甚至收紧手臂:“不嘛宁宁。” 姜山宁咬牙:“行行行,晚上让你上床。” 亭曈这才笑嘻嘻撒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吕娜咳嗽一声走过来,一开口就叫得姜山宁一哆嗦:“姜处长。” 姜山宁比了个暂停的动作,面露恐慌:“啊啊啊你别,这处长谁爱当谁当我不当,我下半辈子估计都要在山旮旯里和这讨人嫌的骗子灵兽腻腻歪歪,别抓我打工。” “……”吕娜无语讶然,“这又是怎么回事?” “哎呀,没怎么回事,去守灵脉而已。”姜山宁把这茬搪塞过去,问她,“吕组长,找我有事?坏事儿就别说了,好事有没有?” 吕娜噎了一下:“好事就是,这次的计划出了大问题,社会各方都在给上面和局长施加压力,但局长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扛住了。” “我呸,他们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这伤亡率已经很小了好吧,要是没我们这次的计划,他爹的,早他爹的不知死多少了!”姜山宁说着,满肚子牢骚憋不住了,“这能怪我们吗?那该死的蚩尤,太狡猾,知道现在局势的关键在于姓宋的,所以光抓着这一堆倒霉蛋不放。你放心吧,让局长告诉上面,这堆倒霉蛋不会出事的,最迟明天就有结果。” 吕娜耐心听完她火气满满的吐槽:“坏消息是,上面说检查还是要写的。” 姜山宁瞠目结舌地指着自己:“我?没时间,没兴趣,不写,拉倒,我还没撂挑子和亭曈双宿双飞他们就偷着乐吧,还指望我写检查?” 亭曈听见的:“我和亭曈双宿双飞。”于是嘻嘻笑起来。 吕娜无奈:“好吧,那我帮你写。但是你刚刚说的那些情况” 姜山宁脸上浮现出报复性的恶劣微笑:“呵呵,管你怎么编,反正往幽都之城身上推就行!” 亭曈在旁边笑眯眯地给姜山宁鼓掌,那样子简直是舔狗界的典范。 吕娜:“……” 见面不如闻名,这一人一灵,真是见面不如只闻名。 她问:“那之后呢,真的能保证这一批受害者能安全脱身吗?” “这是一场较量,我无法保证。”姜山宁心想,其实自己对结果也有些无所谓吧。 那边是黎贪的十万无辜族人,这边是十万人命,无论有什么结果,都不会是好结果。所以,她与其担心这个,不如随它去。 她回神,嘻嘻笑着:“你就写一定保证市民生命安全不就行了呗,画大饼要我教你啊?” 这人,到底怎么混进国安二局的!吕娜脸色黑了黑:“我不是在和你讨论怎么忽悠领导,我是真的在问,他们能不能活?” “那我没法儿和你保证,你确实只能往幽都之城身上推。不过我猜,姓宋的不可能让他们全死。”姜山宁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吕娜啊,想开点吧,有的事尽力就好了。” 吕娜用所有的教养和一个公职人员的操守压制住想踹她的冲动。 喇叭“滴”一声,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他们不远处。姜山宁抻了个懒腰:“唉,这边该交接的都交接完了,我得回山水庙一趟。你还有事儿吗?” 吕娜犹豫着问:“其实我一直想问,段处……段同昌做事没有纰漏,连小黑屋都过了,你是怎么确定他是叛徒的?” “这个嘛,聪明反被聪明误喽。”姜山宁一笑,“蚩尤想借机为他开脱,但问题是按照蚩尤的性格,如果段同昌真没问题,他只会往人家身上泼脏水,好看我们窝里反。” 她说完,拉住亭曈的手腕往小轿车走去,另一只手抬起来挥了挥。 吕娜追上去两步,扬声问:“那你为什么相信我?” 亭曈帮姜山宁打开车门,姜山宁一手扶着车,回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你在昆仑和我说的话吧。” 她坐进车里,车门关上,黑色小轿车一下就没了影。 吕娜站在医院大楼前看着被车子卷起的灰尘簌簌落下、回归平静。
和亭瞳双宿双飞,嘿嘿
快了快了(狗头)
一百四十六章 “对策” 祸起涿鹿36
小四开车,杨磊在副驾驶,江棠雨抱着双臂坐在姜山宁和亭曈中间,恶狠狠地盯着杨磊。 姜山宁翘着二郎腿,用手里的照乾坤随意敲着副驾驶座椅:“怎么着,他俩已经被我拉进黑名单了,你是要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煤球和亭曈通过后视镜对视了几眼,谁也没敢说话。 杨磊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挡风玻璃外,昏沉的天空、后移的树木、拥挤的车流、路边的小摊贩。 “可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他的声音不掺杂任何感情,听起来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带回神物、封印蚩尤,是我这几千年想做的事,九死无悔。” “你一个‘人’,带‘回’。”姜山宁咀嚼着他这几个字,笑出一声,“你说你到底是窫窳还是杨磊。” 杨磊目光一黯,没说话。 江棠雨就没这么能忍了,杨磊这个态度令她怒发冲冠,可现在在车里没有办法撒开手脚揍杨磊,她只能忍无可忍地狠狠踹两脚副驾驶座椅,双眼通红地怒吼:“滚!对,他一个人的事,让他滚,爱死哪儿死哪儿!” 还有几个字破音了。 大家都没见过甜妹发这么大的火,齐齐一愣。小四回过神发现前面是红灯,一脚急刹车。 她小心翼翼地瞥着后视镜里的姜山宁和江棠雨:“那个,你们先别吵,我有个两全的办法,还没到生离死别的时候。” 杨磊依旧面无表情,但一双眼睛珠子猛地朝她转过去。江棠雨急忙探身往前撒娇卖乖地问:“煤球老板,你最好了,天底下最好的猫猫!有什么好办法?” “预防针打在前面,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绿灯亮起,车子稳稳地开出去,小四单手推推眼镜,“和魏庙主救小乖的办法差不多,但还差一样绝版材料,我没有想到替代品。” 姜山宁猛地抬头,脸色不太好看。 亭曈和煤球偷偷看她,怕她生气,九九这一茬还没揭过去呢。 江棠雨不了解那些事,欣喜地接着问:“是什么办法、差什么材料?” 杨磊摇头:“不用了。” 江棠雨蹙眉不满地呵斥他:“你闭嘴,你不在意你的命,还有别人在意。” 杨磊回头看着她:“小雨,要用到的材料是穷奇血、息壤和穷奇骨。” 息壤?这东西只在传说里听过,煤球说的绝版材料应该就是它。还有穷奇骨,又不是凤凰骨,总不能再去抽亭曈的骨头吧…… 江棠雨瞠目结舌,半天没吭声,最终低头缩回后座。 小二看她失落的样子,急忙说:“没关系!我们九尾灵猫就是阿爹的骨头和血肉做的,我们的尾巴骨勉强算穷奇骨,刚好还剩一条,放着也是放着,可以拿去用。穷奇血嘛,库存还有一袋。至于息壤,可以问问魏庙主。” 杨磊摇头:“不行,那条尾巴你们得留着。” 江棠雨察觉到不同寻常,左右看看:“那条尾巴……是什么?” 几个人垂眼不答,车里一时间安静极了。江棠雨逐渐不安起来,正当她要开口说算了之时,小四轻声说:“是九九。” 江棠雨心头一跳,心里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意思,却不敢相信也不敢确认,沉默着缩在后座。 姜山宁沉着脸看窗外。如果是剜自己的肉放自己的血抽自己的骨头去救三石,她不会犹豫。但并不是。 她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发言的权利。 “没事。”亭曈看着姜山宁那毛毛糙糙的、写满疲惫的后脑勺,“我们不像你们人类那样在乎什么遗体,就算供在那里,它也不是九九呀。有用就拿去吧。” 姜山宁、江棠雨和杨磊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推拒一番吗?未免太假了。 直接接受吗?又说不出口。 于是他们仨沉默地听着煤球和亭曈讨论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小四问:“可是息壤能用什么代替?总不能让他顶着一个裹满血管的骨架子满街跑。” 画面太过诡异,反而有点可爱,亭曈没忍住勾了一下嘴角:“让他顶一张纸壳子滚回大荒去,有太阳精在,慢慢能生肉。” “纸壳子?”七七打了个哆嗦,“好丑。” 小四:“不是丑不丑的事,纸壳子根本扛不住,需要一个能长期保护他、又不至于被太阳精侵蚀殆尽的材料。” 车子路过坍塌的地方,路边拉着黄色警戒线,施工队吭哧吭哧地在里面做重建工作,记者和主播围在外面为大众播报情况。姜山宁移开目光,突然转过头:“不怕太阳精的材料?” 煤球和亭曈不妨她突然问话,齐齐吓一跳,不敢吭声。 姜山宁手上结印,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块比脸还大很多的红色鳞片递给小四:“这个行吗?” 杨磊看了一眼,惊诧地问:“育蛇鳞?你什么时候拿的?” “滚进地道里时顺手捞的。”姜山宁把鳞片往前送了送,“反正它肯定不怕太阳精,怎么样,能不能用?” 煤球看路的空当瞥了一眼,七七说:“哎呀~不知道呀,对这个物种不了解呢。阿爹,您说呢?” 姜山宁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地把蛇鳞扔进亭曈怀里,语气仿佛点了十斤火药:“够不够?不够的话老子再去撬它几片。” 亭曈后背一凉,头顶两只毛耳朵炸起来,老感觉她说的不是撬育蛇的鳞。 他弯着眉眼干笑:“够够够,够。” …… 长青山也地震了,山水庙倒是没事,但姜家村有不少危房倒塌。危房都是没人住的,只是建了新房子后不舍得拆,一般用来放供桌供奉祖先神仙。 那是村民们的信仰、寄托所在,砸了它比砸在自己身上还疼,急得大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抢救供堂。 魏青野带人一边帮村民们清理废墟、重搭供桌,一边宽慰他们,什么神仙不计较啦、什么心诚就好啦,反正怎么忽悠得住就怎么来,否则老人们要是急得一口气上不来可就麻烦了。 姜山宁回庙里只看见独自煮大锅饭的江青梧,于是又去半山腰找人,顺便帮江青梧一起把饭菜扛下去分给村民。 亭曈急于表现,被迫扛两桶菜后、又戴个厨师帽站在临时撑的大红伞下僵硬着笑脸盛菜。 姜山宁从村民堆里挣扎出来,逃到老远处蹲在石头后扒饭,紧接着,左边蹲下来个魏青野、右边蹲下来个沈青承、前边蹲下来个姜山斐和姜山砚,就这么把她包围起来。 她咕噜一声把饭吞咽下去:“干、干嘛?” 姜山砚细嚼慢咽一口番茄炒鸡蛋,表示:“算账。” 姜山斐瞥一眼和亭曈一起盛菜的杨磊和小乖、以及在红伞下坐着吃饭的江棠雨:“他仨正常了没有?” 沈青承翘着兰花指握着筷子:“小师侄女儿,你们吵架了呀?我观你们最近有一大劫,此劫一过便能天长地久了呀。你们务必和好,携手共进,共克困难……” 魏青野用筷子另一头挨个儿敲一遍他们的头:“啥子杂七杂八的。”然后看向姜山宁,“现在咋样喽,你们几个咋回来喽?我看新闻,挺严重的。” “你居然看新闻了?”姜山宁讶然,这简直是世界第一大奇闻。 魏青野用筷子敲她,让她别扯些有的没的。 姜山宁摸着头说:“亭曈和大师姐都看过了,那些人应该是无意中被蚩尤下了术,灵体被蚩尤握在手里,除了蚩尤自己、别的人灵没办法救。宋听闲和蚩尤做了交易,我们插不了手,只能等明天的结果。” 姜山斐恨恨地骂:“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卑鄙无耻,有本事单挑!姑奶奶一剑把他送回大荒老家。” 姜山宁给她竖大拇指表扬她勇气可嘉侠肝义胆,然后看向魏青野:“对了,师,能不能再做一个人偶装三石?我知道息壤没了,用育蛇鳞先代替怎么样?” 魏青野摇头:“蛇鳞就是张皮,咋生肉嘛?” 姜山宁说:“他回大荒去,每天跟着太阳精跑,大概能生肉。哎呀,反正总比死了好,对不对?” 魏青野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好嘛,吃完饭我就回去做。” 姜山宁笑嘻嘻地把头靠过去蹭她:“谢谢我师,我师你真是天下第一好师!” “行喽行喽。”魏青野把她的头推开,“死丫头,杨磊你倒是救了,你自己咋整?去大荒开开门就不回来了?” 其他三个一愣:“什么玩意儿?” 姜山宁腿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没有,不是,别急啊,我回来就是和你们说这个的。师,我发现一件事,只要有神物在身上,就能来回于九州大荒之间而不变成飞灰。” 魏青野翻白眼:“哦,那你哪里找神物喽,你不就是要把人家东西都送过去么。” 姜山宁凑近她,低声耳语:“神的心脏也是神物,半个也算吧。” 魏青野不买账,冷哼一声:“那老子还听说精石要放回去喽,你挖挖眼睛跑回来、那个地君挖挖心脏埋后山?” 离得近的姜山斐惊恐:“挖什么?埋什么后山?杀人分尸?” “啧,说了你别急。”姜山宁手上掐诀,手里凭空闪现一个卷轴,灵光闪闪的。魏青野把饭碗往姜山斐手里一塞,拿起卷轴打开来看。 姜山斐凑过去,看半天看不懂,嘀嘀咕咕:“看符看阵还是得闻师兄。” 可惜姜山闻这样的符术大佬不好抓,国安二局好不容易抓到他当壮丁,正是用人之际,怎么会轻易让他走?姚山默也一样,师姐弟两个还在帮国安二局收拾烂摊子呢。至于姜山砚,他是被打劫了很多香后、才被放回来的。 魏青野看了半天,偏头问:“哪个缺德玩意儿给你的上古的东西?” “确实是个缺德玩意儿。”姜山宁乐呵呵吃一口蒜薹炒腊肉。 魏青野看着她这死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神色凝重:“她告诉你没,你要被关着喽?” 其他三个:“什么玩意儿?” “啊?不算吧。”姜山宁挠挠头,笑着说,“烛龙灵脉那么大一个,什么牢啊这么大?够我撒欢儿几十年了。到时候让亭曈把他名下的大别墅用传送阵搬一个过去,养点鸡鸭鹅种点菜,开垦个后花园,就当咱山水庙和地君府的度假村……” 姜山砚越听越不对劲,皱眉打断她:“小师妹,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有点复杂,总之就是……”姜山宁在心里叹口气,笑容有些苦涩,“三石只有去大荒才能长久地活着,小雨呢?小雨也是,她没了凤凰元,在九州活不长的,现在看着没事不过是因为三石给她吃了灵山巫族的药。昆仑凤凰本来就是看守太阳精的灵兽,她和杨磊,只能去大荒靠着太阳精活命。” “至于我和亭曈啊。”她低头看着碗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突然感觉没什么胃口,“师姐师兄师叔,有件事没告诉过你们,亭曈那半心脏是精石,另一半心脏给了我做眼睛。绝地天通,神心就像是一道截断通道的门,我和亭曈必须回去烛龙灵脉做这扇‘门’,直至精石灵力枯竭。” “啪嗒” 一只碗掉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 几人抬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江棠雨呆愣愣地站在一边。 “我要呆在大荒?你们要困在灵脉?怎么没人告诉我?”
小雨:啊?要分开?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嘤嘤嘤
一百四十七章 代价 祸起涿鹿37
魏青野拿着九九的尾巴骨、亭曈的血和育蛇的鳞片出门,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他人坐在院子里喝酒,姜山宁花了俩小时把大家灌醉,摇摇晃晃地站在石槽边洗脸。 江棠雨没喝酒,陪着喝醉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江青梧说话;杨磊还在沉默地灌酒,江棠雨抽空腾出一只脚把他的酒瓶踹走,酒液撒了一地,混着玻璃碎片闪光。 姜山斐推搡着趴在桌子上的姜山砚和沈青承,大着舌头不知道在叫喊什么。 亭曈跟在姜山宁身边,两只手虚扶着她,生怕她摔跤。 快入冬了,水冰,姜山宁被刺骨的温度激得一哆嗦,紧接着眼睛一热,热意迅速蔓延到全身。 “不用扶,老子千杯不醉。”她撞开亭曈的手,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亭曈看着她踉跄的步伐,无奈:“宁宁,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姜山宁扭头看他,指着他笃定而不屑地说:“哼,你不是想上我床吗?你去吧,反正我今晚不上床,也不上你。” 亭曈:“……” 人类说自己没醉的时候,果然肯定醉了。 不过,醉了也好,他们就是为了醉才喝这一顿。 姜山宁扶着树在花坛里毫无形象地坐下,半眯着眼睛抱着树干嘟嘟哝哝:“兄弟,你去不去烛龙灵脉定居?走吧,一起吧。啊什么?你舍不得山水庙?别啊,我跟你说,我老公,亭曈,他很厉害,他能把山水庙整个搬走的……” 她说着说着,肩膀被一双温热的手摁住。她迷茫地抬头,对上一双金色的、流光溢彩眼睛,像猫眼一样漂亮的色泽。 “宁宁,我们撂挑子跑路吧,不管九州大荒、不管蚩尤啦。” “嗯?”姜山宁盯着他看了半晌,指着他的眼睛笑起来,“你真好看。” 然后往前一头栽倒进他怀里。 “宁宁?”亭曈晃晃她,她没反应。 屋檐上跳下来一只黑猫:“阿娘睡着啦。” 亭曈把姜山宁打横抱起,往后院去:“你怎么来了?地君府没事?” 黑猫尾巴打着卷,跳起来、前爪往姜山宁身上一拍,她怀里赫然多了个小本本。 三儿:“我们来送九九的日记本。” 小二:“里面有一封给阿娘的信!” “你们是不是每个都写了遗书?”亭曈低头看煤球,语气有些吓猫,“准备得可真充分呢,呵呵。” “那什么贺冬好像在催我回去一趟……”黑猫不想被炖猫汤,炸毛跑路。 姜山宁的床铺已经换上了亭曈送的四件套,亭曈把她塞进被子里,把日记本放在她枕边,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宁宁,晚安,先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的。” 他帮姜山宁理了理头发,起身出去,轻轻关上门。 姜山宁睡得并不踏实,一个多小时就醒了,摸到枕边的小本本,突然发现这是九九的日记本,顿时清醒,坐起来靠着硌人的床头翻日记。 日记本是空白的,大概只有特定的人灵才能看见特定的东西。姜山宁翻到最后一页,这一页不再是白纸,而是一张漂亮的信纸,还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阿娘: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死的应该是我,而阿爹小二他们肯定露馅了。你别怪他们瞒着你,也别怪我们太狠心。 解除共生关系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我们又会随机死去一个。这件事,早在拿到罗布泊那半卷女娲竹简时,阿爹就知道了。他知道我们会怎么做,所以他藏着竹简,所以他突然改变主意毁了千灵会的共生研究。只不过,他了解我们,我们也了解他,竹简翻译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阿娘,小二、三儿、小四、小五、七七、我,我们都是自愿的。我们本来是即将转生的灵体,被姜旭之强行捆绑、滞留在同一个身体里,还要忍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不知道灰飞烟灭哪一个的痛苦,真的好痛苦。 既能解除这种痛苦、又能帮大家的忙,我们都很开心,所以阿娘,你也要为我们开心。 死亡不是终点,我会变成九州的一部分,四眼也会。阿娘,开花的时候看看花、落雨的时候听听雨、风来的时候摸摸风,那是我们想你了,那是我们来看你。 阿娘,你要和阿爹好好的,永远快乐! 九九。” 模糊的视线里有金、粉的亮光闪烁,姜山宁抹了一把眼睛,居然看见旁边桌子上蹲了一只粉红半透明球。 “夭夭……?”她闻着熟悉的气息,愣了愣,看着花灵的表情只有两个眼睛一个嘴巴,其实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就是能察觉到不一样。 姜山宁摇摇头:“你不是夭夭,你是那个桃木。” “我……”花灵顿了一会儿,变成桃木,“夭夭也是我,其实我记得你。” 可是不一样,夭夭胆小爱哭又勇敢坚强,看见她会脸红。 姜山宁只觉得整个人沉甸甸的,心里堵得慌,没精力和她讨论“夭夭还是桃木”这件事,开门见山地说:“你来找我,是不是姓宋的有什么事?” 桃木两双眼睛垂着,一双眼睛看着她:“是有事,请去幽都之城一趟。” …… “现在是世界新历 2062 年 11 月 2 日上午 10:13 分,我现在位于靖东军区总院特殊住院部,可以看到昨日莫名晕倒的病人已经陆续醒来……” 记者在病房外拍摄病人家属抱着病人痛哭的场景,病人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茫然。 一个戴着墨镜、穿着红色风衣白色阔腿裤、蹬着高跟鹿皮小靴、盘着头发的女人靠在走廊另一头窗子边,默默观望。 她用来盘头发的是一支通体莹白的箭形簪子,在微弱的阳光下流光溢彩。 新闻直播完毕后,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卷发女人带人来请记者离开,胸前挂着“国安二局一处主任·吕娜”的工作牌:“辛苦了,请各位安静有序地离开,不要打扰医院的正常秩序。” 工作团队有良好的职业素养,麻溜地走了,可谓来去一场风,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 吕娜看见墨镜女人,和下属交代了几句便朝她走过去。 “姜……同志。”她伸手想要和对方握手,“你不是要去昆仑视察死亡谷么,还没走呀?” “哎呀,过来找我大师姐,顺便看一眼那狡诈的蚩尤到底有没有说话算数。”姜山宁拿掉墨镜,随意地和她握了一下手,然后看见她的工作牌,惊讶地问,“咦,升主任了?恭喜恭喜啊。那苟主任……?” “他在本次行动中负伤,腿好不全了,只能升去后勤当副处长。一处处长空着,暂时选不出人。局里现在少了三分之一,非常非常缺人。”吕娜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劝她,“我依旧觉得你是二局不可或缺的人才,一处处长的位置大概永远会为你留着。” 姜山宁噗嗤一声笑出来:“吕主任啊,你这话说的,一处处长还能一直空着不成?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局长肯定不会这么做。”她摆摆手,“别再妄图抓我打工了,我要去深山老林,和亭曈双双归隐、腻腻歪歪,才不来阻你的升职路。” 吕娜正色道:“我并不反感良性竞争。另外,我在二局工作不是为了升职加薪,我只是愿意为这份事业奋斗。” 唉,和她这根正苗红的人交流起来真难。姜山宁把墨镜戴回去,转移话题:“我大师姐呢?” 吕娜指指病房那边:“在里面挨个检查,应该快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白大褂就匆匆走出来,一边迫不及待地脱白大褂、一边左顾右盼地找人。看到吕娜和姜山宁以后,她胡乱把白大褂扔进护士站就跑过来。 “大师姐!”姜山宁抬手和她打招呼,但是看见对方疲惫的脸上隐隐含着怒意,于是条件反射地抱头躲开。 姚山默的大药杵果然贴着她的手砸过去,直接飞出窗外。姜山宁头上的照乾坤连忙伸出一根绳子把药杵捞回来,以免落下去砸伤人。 姚山默愤怒地拎着姜山宁的衣领,恨不得单手把她拎起来、把这讨人嫌的玩意儿扔出去砸废算了:“姜山宁!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要是师没发消息来让我见你一面,你要什么时候才告诉我你回不来了?等你在烛龙灵脉落定以后?!” 吕娜一愣:“什么?” “没事没事,你去忙你的。”姜山宁打发走吕娜,双手捧着沉重的、比她小臂还大的药杵献给姚山默,可怜巴巴地眨眼睛博同情,“大师姐,你的药杵。对不起嘛,万一我告诉你了、你急中生乱治错人怎么办嘛。” “巧舌如簧!”姚山默黑着脸训她好一会儿,她低头乖乖听着,见对方气也撒够了,才赔着笑脸问正事。 “大师姐,那些人真的没事了?” 姚山默没好气地回:“没事!谁都没你有事!我说你” 姜山宁一整个人扑进她怀里撒娇:“大师姐,没事啦,真的,我又不是要死了。” 姚山默皱眉:“呸呸呸,快呸掉,说什么屁话。” “呸呸呸,呸掉了,嘿嘿。”姜山宁笑眯眯地安慰她,“烛龙灵脉那么大,和咱师那些年不能出庙比起来好多了。况且,我还长生了诶!烛龙灵脉精石灵力充沛,天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枯竭,说不定你们都投胎上百轮了我还活着呢……虽然但是,有一个弊端就是,天天对着亭曈、万一看腻了怎么办?唉,我要让他每年变一个样儿。” 姚山默听她说着说着又说到相好儿去了,咳嗽一声以示不满。 姜山宁立马把话题扯回来:“反正你们隔三差五就来找我玩儿!我保证吃的喝的玩的住的管够。” 姚山默冷冷道:“玩什么,大山里撒丫子跑步还是捉迷藏啊。” 姜山宁嘻嘻笑:“那么大的山脉,肯定有好药材,说不定还有什么新奇物种可供你研究呢?我还怕你一头撞进去就不愿意走了呢,到时候师来找我要她继承人,我说啊?不知道啊!师没准揍我一顿,你要帮我拦着。” “哼。”姚山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小师妹,不愿意就不做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必须为别人牺牲的道理。有我们在、还有地君府,怎么着你都能快快乐乐过完这辈子。” “昨天晚上,亭曈也是这么说的。”姜山宁把脸埋进她的肩窝里,笑起来,“但我想了想,我不愿意。我怕我不敢想起小雨、三石、老董、四眼、九九,怕亭曈、煤球、小乖还有很多人、包括我自己,我怕我们惶惶不可终日。况且,我付出的代价也没有很大呀,事情到我这里结束,也算圆满。” “……好。”姚山默长叹一口气,“去做吧,注意安全。我们永远在,小师妹。” 姜山宁点点头,借着姚山默的衣服抹掉眼角的潮湿,直起身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师姐,外面交给你们守了,我们烛龙灵脉见。” 她看了看时间,转身走进安全通道里,瞬间消失无踪。
师姐好温柔啊……
大师姐超好的呜呜呜呜呜呜??
一百四十八章 天门 祸起涿鹿38
昆仑山那棱格勒峡谷。 亭曈在营地设置了一个临时的传送阵出口,大家或站或坐在附近,小声交谈。突然阵法亮起来,说话声静了一瞬,大家全盯着阵法看。 卡莉达小声问江棠雨:“哦,美丽的凤凰,你猜是该死的蚩尤还是亲爱的姜?” 见江棠雨不理她,她又低头问桃木:“my honey,你猜呢?” 桃木已经闻到了自己灵体的气味:“蚩尤。” 话音刚落,传送阵剧烈的光芒熄灭,段同昌从阵法里走出来,抬起的左手上悬空旋转着一缕金粉色。 那色彩感应到桃木,自行飘进她身体里。 段同昌低头看她:“第二个要求,我也做到了。”然后漫不经心地在警惕、仇恨的目光中扫视四周,“嗯?姜山宁呢?哈哈,该不会是扔下你们逃跑去过自己的好日子了吧。” 亭曈内心深处也希望姜山宁就这么跑了,但蚩尤这该死的这么说就是不行。他那戏谑的兽瞳看过去时,一柄剑已经抵在了对方眼睛前:“你倒也不必这么着急说这些,昆仑天门里日子还长呢。” “就是。”卡莉达朝段同昌不屑地抬着下巴,“可恨的恶魔,善良的姜会代表正义制裁你!” 江棠雨默默挪了两步,离她远了点。 段同昌的注意力被她吸引过去,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憋坏的笑容。卡莉达顿感不妙,但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听他说:“是你这个三手琴啊?真是冤家路窄。你可真能活,不是说灵器大多随主生死吗,怎么颛顼和长琴都死这么久了,你还在乱蹦。” 蹲在江棠雨肩膀上的黑猫猛地炸毛看向卡莉达,又慢慢把目光移开。 卡莉达瞪着眼睛四处看一圈,实在忍受不了目光聚焦的感觉,弱弱抱着头蹲在桃木身后,一手拽着她的枝条小声恳求:“哦我亲爱的桃木,你也不想看见用你的木头做的美丽的琴就这么被拆了吧,请救救可怜的卡莉达……” 正说着,传送阵又亮了。段同昌神色几变,看见姜山宁出来时便冷冷地移开目光。 姜山宁把墨镜推上去卡在头顶,领导视察一样笑眯眯地冲众人招手:“哎哟来了来了。”然后双手插着风衣的兜看向卡莉达,“刚刚说什么呢?我隐约听见什么颛顼、太子长琴。” 卡莉达一哆嗦,恨不得这就变回原材料桃木缩回大桃树里去,嘴里念叨着:“要死琴啦要死琴啦……” “哦?” 姜山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卡莉达抬头对上对方的笑脸。 姜山宁站在桃木面前探身往桃木背后看卡莉达,桃木默默把卡莉达拽住的枝条截断、然后挪到一边。卡莉达绝望地看着手里桃花枝上的桃花凋落,感觉自己也快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这么说来,你确实认识上古字,翻译女娲竹简的时候是故意的。”姜山宁伸手拍拍她的头,帮她把头发理整齐,俯身盯着她,嘴角带笑,眼神和语气却像冰刀子,“卡莉达,你早就知道煤球会死一个。” 段同昌在一边添油加醋:“宋听闲不过一介人类,能成什么事?你们都不好奇她背后有什么幕后黑手吗?哎呀,我也好奇,我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看见这破三手琴,终于想通了。” “哈哈,这个。”卡莉达眨巴眼睛,“亲爱的姜,正事要紧,快十一点了。” 姜山宁冷哼一声转身往段同昌那边走去,风衣衣摆打在卡莉达脸上,衣兜里面装着手机,还挺重的。卡莉达猝不及防挨了一“耳光”,可怜兮兮地蹲在原地嘤嘤嘤。 姜山宁手里抛着一方巴掌大的印玩儿,带起金色光带灵动地随之上下飘飞,散落点点金光。“桃木的灵体还回去了吧?那咱就请吧。” 亭曈眼睛盯着炎帝印,心想这印在她手里果然完全不一样,居然还会发金光。 “等一下。”段同昌恢复她熟悉的温文尔雅,“你们对我有三个要求,我对你们却只有一个,这是否不太公平?” 姜山宁掏掏耳朵:“啧,怎么,事到临头要反悔啊?”她敲着手机上的时间,“领导儿,蚩尤大人,这都十点四十三了!” 段同昌笑了笑:“只是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我那么多族人在宋城主手里,你们怕什么。” 段同昌眼睛里罕见地浮出温柔:“我只是想看看那个转生的族人。” 亭曈忍不住吐槽:“怎么,你要等人家投胎完了、我们抱来给你看哦?” 段同昌摇头:“没那么麻烦。生死簿,给我看生死簿,你们不可能篡改得了它。” 姜山宁回头冲不远处那蹲在地上画圈圈的桃红色喊:“那个三手破琴,滚过来!” 卡莉达抬头,一脸茫然,委屈的眼泪还在往下落。 “我来。”桃木的手指迅速长出枝条,枝条在半空中结成一个巨大的圆形,中间有泛着金光的粉色漩涡,漩涡中心逐渐浮现出生死簿的一页,“这里。” 关于这件事,大家比蚩尤还好奇,于是几十只眼睛全盯过去。 那上面打头就是“福德圆满”,转生出世以后就是难得的好命。 江棠雨、杨磊和黑猫面面相觑。 没有前世的哪里来的福德圆满?宋城主……监守自盗亲自动手偷别人的命给怪物了? 可是还有十万怪物啊! “满意吗?啧,反正不退不换。”姜山宁拿手机在段同昌面前晃了晃,“你看,这个点了,上路吧?” “好吧。”段同昌这么答着,目光还停在生死簿上不肯移开。 那泛金的粉红漩涡消失,桃树枝齐齐缩回去,缩没之前顺便敲了敲卡莉达的脑袋,示意她滚起来要走了。 段同昌依旧没收回视线,姜山宁用炎帝印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让他回神:“请吧。” 军方和国安二局将封死的“天罗地网”结界重启,姜山宁、亭曈、杨磊、江棠雨、卡莉达、桃木围着段同昌进那棱格勒峡谷。 黑猫一只前爪压在结界边界上,另一只前爪抹着眼泪。小二号啕大哭:“呜呜呜阿爹阿娘,大别墅会给你们捯饬好,庆功宴一定要回来好好吃啊!小雨、小凤凰,三石,你们要好好的,记得看看老董……” 姜山宁无奈:“又不是要死了!别嚎丧,笑一个。” 结界缓缓合上,黑猫直起身扒拉着金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在黑猫身后,国安二局和驻扎在这里的军人齐齐立正敬礼,沉默着目送他们消失。 …… 狂风呼啸,一道猩红的雷从乌云里劈下来,突然在半空中被一道金光截住。那金光一闪、消失无踪,雷劈到的地方空无一物,只掀起黑色尘烟。 姜山宁只觉得上一秒天雷压顶、下一秒手里炎帝印金光一闪便天旋地转,回神时已经来到一座高山之巅。 这山上白雪积压了不知多久,她还没站稳就往下陷进去,雪没到膝盖,刺骨的寒冷,感觉能透到灵体里去。 紧接着,她的眼睛和手腕发热,是灵眼和亭曈那串红珠子在帮她驱散寒冷。 亭曈把她从雪坑里拉出来:“宁宁,没事吧?” 姜山宁摇摇头,从小包包里拿出几张阳火符分给其他几个,到卡莉达时手一顿收了回去。 江棠雨手里握着阳火符,热乎许多,叉着腰四处看:“这门在哪儿呢?这不就光秃秃一个山头吗?” 她说着探头往山下看去,这一看可了不得,连忙指着山下惊叫:“天呐,你、你们看!好多人,不是,灵!他们似乎往这边来了。” 几人齐齐往山下看,姜山宁还不忘用照乾坤绑着段同昌以防他跑路。 这山太高,其他山头都不过才到山腰,江棠雨口中的“好多灵”就像一群色彩各异的点点,密密麻麻地往上蠕动。 姜山宁眼睛好用,能看清那些点点都是奇形怪状的生物,有多手多足多脑袋的、有人面兽身的、有兽头人身的、有长翅膀的……长翅膀的还驮着没长翅膀的,正在奋力往山上冲来,只不过山上有微弱的金光荡开、还有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类人生物在阻挡他们,没那么快。 杨磊猛地扭头盯着段同昌:“是你?你什么时候通知他们的?” “不知道啊。”段同昌摊手。 “别跟他废话。”姜山宁拽着他离山崖边远了点,手里拿着发光的炎帝印嘀嘀咕咕,“奇了个怪了,刚刚不还是全自动么,到地方就得手动了?”然后看向卡莉达和桃木,“三手破琴、桃木,你们这个破印怎么用?天门在哪儿?” 卡莉达:“哦天呐,可怜的卡莉达不知道,这不是一个体系。” 桃木手上长出枝条清理地上的雪:“可能在下面。” 天门在下面?干脆叫地门或者山门好了,真是搞不懂大荒。姜山宁把照乾坤交给亭曈让他看着段同昌,从小包包里又摸出一张阳火符:“我来,属木头的站远点。” 这时江棠雨大喊:“你们得快点!” 姜山宁单手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夹着阳火符朝地上扔出去:“怎么了?” 江棠雨喊:“那几个花里胡哨的” 杨磊解释:“那是守山灵,被打下去了。” 江棠雨猛点头,视野里的黑点们越来越大,已经能看清楚他们恐怖的构造:“是是是,那群不明生物正在全速前进……” 阳火沾上雪便“轰”地蔓延开、涨起半人高。卡莉达尖叫着抱着桃木闪到崖边,忙不迭地抓着琴弦跳下去,惊慌失措的声音被狂风吹散:“善良可靠的卡莉达去挡他们!” 桃木回头看看刺目的火焰,也往下跳去。琴弦和桃木枝条疯长、交错,瞬间织成一张密网压在离山顶十几米处。 江棠雨看着,正松口气,就见桃花凋零、枝条枯萎断裂,琴弦腐朽掉落,那些生物往上冲得更快,嘴里发出怪异的叫声,令人头晕眼花。卡莉达手指拨动,不见琴弦却闻其声,浑厚低沉的古琴乐悠悠在山巅回荡,不仅将怪叫声盖了过去、还令不少不明生物痛苦地往回缩了一截。 但也就是那一瞬而已,不明生物回过神来,又顶着痛苦、尖叫着往上冲。 怪叫与琴声此消彼长,斗得卡莉达龇牙咧嘴:“哦天呐真难听,可怜的卡莉达快不行了……” “不行,大荒现在可以说是阴盛阳衰,这群阴邪生灵占了很大优势。”杨磊双手结印,暂时把他们定住,回头看姜山宁,“姜姐,太阳精。” 阳火还未熄灭,姜山宁被火焰挤到崖边,从小包包里摸出那个弹性毛绒小球一样的太阳精,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上去。 亭曈一手攥着照乾坤,另一手急忙握住她的手腕:“宁宁!这种事让我来呀。” “哎呀多大点事。”姜山宁嘬了一下手指,伸给他看,“你看,都快愈合了。大男人还……大男灵还一惊一乍的。” 亭曈看着她的嘴唇和手指,神色一滞,耳朵微红起来,低头吹吹她的手指。 杨磊的能力到了极限,不明生物重新开始往上冲,琴弦和枝条再次结成密网,但只不过是螳臂当车。 姜山宁举起太阳精看看,发现它一点变化都没有,于是又把它塞回小包包里:“不行,我不知道怎么解开它,你们先顶住。” 杨磊和桃木、卡莉达的配合逐渐默契,网破了、就定他们五秒,五秒过了、又用网拦一会儿。可这办法只能拖延、不能阻止他们前进,并且还成功恶心到了不明生物,他们走两步就得定一会儿,终于怒发冲冠,尖叫着火力全开。 灰黑的雾气往上翻涌,卡莉达和桃木被逼回山顶,前有邪毒后有阳火,欲哭无泪。 卡莉达顾不上她的外国强调了,大声喊:“好了没啊!”
宁宁平时都是人群中最强的,但亭瞳跟她在一起会格外照顾她,呜呜我磕
一百四十九章 封印 祸起涿鹿39
冰雪消融,火焰逐渐熄灭,只有微弱的几丛还在仅剩的薄冰上跳动。姜山宁走过去:“好了好了,你们再顶一下,小雨、亭曈过来帮忙找。” 冰雪之下的山体竟然是五彩的,那颜色绚丽至极,比凤凰元还好看、还令人着迷。姜山宁一边惊叹、一边弯腰在地上找可能是“门”的位置。 三个把一间教室那么大的山顶摸了个遍,实在找不着。眼见着山顶已经飞上来了几只不明生物,姜山宁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把炎帝印往山顶中心狠狠一摁 嘿,他爹的,还是没反应。 她正在心里骂那群不靠谱的上古神,手心便突然刺痛,只见泛着金色的血液顺着炎帝印流下去。 “宁宁,快放开它。”亭曈急忙蹲下来拉她。 姜山宁按住他的手:“没事,等一下,好像对了。” 两只灰黑夹杂白点的人面鸟朝段同昌飞过来,江棠雨猛地变成巨大的凤凰将他们驱逐出去,尖利的叫声将人面鸟震落山巅。 杨磊抽空回头,从五彩光点间看见段同昌像局外人一样站在那里,甚至没有一个眼神分给前来营救他的不明生物,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姜山宁手里的炎帝印。 炎帝印上分明是光秃秃的,姜山宁的血却蜿蜒出复杂的纹路,似乎那上面早就刻好了引血槽。血液并没有停留在炎帝印上,而是迅速爬上山顶的五彩石地,所过之处泛起金光。 飞上来的不明生物越来越多,凤凰却只有一只,蚂蚁也能咬死大象。巨大的凤凰扭动着身体、甩着尾羽在山巅盘旋,痛苦而愤怒的啼鸣回荡不止。杨磊帮忙定住那些咬在她身上的生物,她趁机把他们甩下去,会飞的生物呯呯嘭嘭地摔了一地、又带着被砸到的倒霉蛋们接二连三地滚下山崖。 桃木眼见挡不住了,双脚变成粗壮的树根扎进石头里,瞬间化作一棵大桃树,桃树抽枝、发芽、开花,瞬息之间遮天蔽日,如果从山下看,它大概像一片粉色泛金的云。 桃花瓣簌簌落下,花香扑鼻。桃树之下,幽门之界,阴邪灵物不得越,不明生物全部瘫倒,卡莉达用琴弦把他们扫下山去。 姜山宁的血液爬遍山巅,竟然真的勾勒出一闪金光红纹的门,炎帝印往下陷了一指,脱离她的掌心。 亭曈轻轻握住她的手,炙热的灵力温柔地抚平伤口。 整座山似乎颤抖了一下,看不见任何灵力、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一阵清风从山巅拂过,奔向四面八方。 伤痕累累的凤凰顿了一下,停在大桃树上梳理羽毛,金色的眼睛盯着下面的门。 姜山宁不自觉地拉着亭曈退到边缘处,只见血色花纹和着金光一起扭曲旋转,竟然直接从门变成了一个漩涡。 “就是这吧。”姜山宁探头看看,心里盘算着时间紧迫,毫不客气地一脚踹上段同昌的后背,“您请吧!” 段同昌就这么跌进漩涡里,照乾坤及时松开他退出来,飞回姜山宁手中。 亭曈紧接着把凤凰元扔进去,看着漩涡吞没五彩球,松一口气,偏头看杨磊:“就差你喽。” 姜山宁手上结印,从虚空里拽出来一个长满红色蛇鳞的人偶,树上的凤凰愣了一下,栽倒下来,起身晃晃脑袋以翅膀掩面,崩溃道:“你们也没说人偶长这样啊?!” 杨磊眼角带笑,拍拍她的头:“能有就不错了,小雨。” 凤凰背过身,嘀嘀咕咕:“这丑东西,眼不见心不烦。” “来吧,姜姐,痛快一点。”杨磊双手结印,以前大部分时候都是定住别人,现在却是停滞住自己的时间。 姜山宁脸上笑容褪去,照乾坤变成一柄匕首,快准狠地刺进他的心口。 这匕首削铁如泥,肋骨根本无法阻挡它,姜山宁手一旋,掏出一个洞来,她偏过头正打算伸手进去掏心脏,一只手摁住她,亭曈轻声说:“我来。” 姜山宁顿了一下,点点头背过身。 卡莉达低头看着山下的怪物,也没有看过来。 桃花凋落,亭曈一刀划破手掌,半兽化的爪子掏进杨磊胸口的血洞里,拽出来一颗呯呯跳动的、奇形怪状的、黑色半透明的一团,那触感不像是心脏,倒像是石头。 时间停滞失效,鲜血涌出,杨磊的身体瘫倒下去,被一只猛地伸过来的彩翅膀接住,安安稳稳地放平在地上。 江棠雨仰头看着漫天花瓣,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样?” 亭曈把蚩尤心脏扔进漩涡中,嫌脏似的念诀迅速清理干净双手。 姜山宁把杨磊的人偶贴着凤凰尾羽放着:“你自己感受一下。”然后把照乾坤抛出去漩涡中心捞炎帝印。 凤凰哆嗦着不敢回头,动动绚丽的尾巴抚过人偶:“别啊你们……呆子?呆子你怎么样?” 炎帝印被姜山宁拿回手中,漩涡扭曲蠕动,从两边开始逐渐变回红纹金门的形状。 那可怖的人偶动了动手指和头,像是没有力气一样又跌回去,声音嘶哑难听:“别……摸了,小雨。” 姜山宁和亭曈没忍住笑了一声,虽然这场景不太适合笑。 江棠雨心中大石落地,才不管他说了什么,只要他说了便好。凤凰变成女孩,激动地抱着人偶哭喊:“呜呜呜呆子你疼不疼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杨磊其实浑身都疼,感觉快疼爆炸了,而且他并不习惯这具身体,只能任由江棠雨抱着,徒劳地说:“小雨,你先放开我,我没事,真的。” 江棠雨没管他,似乎想用眼泪把他浇个透。 姜山宁指着他俩笑,无奈地说:“喂,你俩回头慢慢腻歪,要不要先和我们告别一下啊。” “不要!”江棠雨浑身僵硬,倔强地不回头,“不要告别。” 不要告别,就当从未分开过。 姜山宁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仰头看着大荒灰蒙蒙的天空,眼眶逐渐泛红。 正在这时,大桃树一震,满树桃花迅速凋零干净;山崖边的卡莉达神色大变,猛地抬头往远处看去,身形一闪就没了踪迹。 亭曈最先发现异常,抬头看向山崖边飘落的粉色光点:“咦?” 大家突然间同时感受到一股危险、悲怆、愤怒的气息,江棠雨一边到处看、一边急忙把杨磊搬到大桃树下,姜山宁和亭曈看向昆仑天门那狭窄的门缝。 一点点,只剩一点点了。 那门缝里居然涌动着灰黑色! 姜山宁瞪大眼睛指着门缝:“堵门!” 亭曈当机立断变成穷奇,庞大的身躯压在门缝上,居然被门里的东西推着往外;紧接着凤凰撞上他的背,把穷奇死死地压在地上。 “靠。”亭曈一边放血一边骂了一句,“别挨老子!” 凤凰眼睛上翻,似乎是在翻白眼:“这个时候还抱什么贞节牌坊?” “……”姜山宁把炎帝印重新拍回天门中心,无语片刻,“怎么回事?” 桃树枝从大桃树根蔓延过来,紧紧地束缚天门。桃木叹了口气,空灵的声音在山顶回荡:“宋听闲,灰飞烟灭了。” …… 几分钟前。 阿白被似乎阴差带到幽冥塔前,宋听闲从里面出来,手里抱着个雕花匣子。 “宋姐姐。”阿白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幽冥塔是最重要的地方,一般灵不能靠近,现在,宋听闲却让人带她来这里,再加上宋听闲之前那句“我会让你报仇的”,这令她十分不安。 “你的灵器。”宋听闲朝她伸手,递给她一件东西,赫然是她的粉耳坠。 那耳坠一只毁在了昆仑青鸟结界里、另一只在那棱格勒峡谷的传送阵出口处做阵眼,这是做阵眼的那一只,居然到了宋听闲手里。 阿白心头一跳,不敢接:“你……” 宋听闲又把那个匣子也递过去:“这个匣子里是幽冥之城城主的东西,阿春回来后,你帮我把东西交给她,再帮我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做城主了?! 阿白下意识摇头,后退一步:“不行你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会让你报仇。”宋听闲往前逼近两步、平静地看着她,“害姜旭之的是蚩尤,蚩尤最后一缕神魂就在我灵体中,我死、它灭。” 阿白双手颤抖,听见她说:“请用你的灵器杀了我。” …… 难怪,难怪姓宋的会莫名其妙立誓,难怪姓宋的非要给他们定一个关闭天门的时间限制。 困惑突然解开,姜山宁不可置信地重复:“灰飞烟灭?她居然为了这个灰飞烟灭?!” 宋听闲魂飞魄散,就代表着之前的誓约解除,也就是说,怎样处置幽都之城那十万怪物都行。 大家都不是蠢货,蚩尤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他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所以怒不可遏地要冲出来,整座山都在颤抖。 真让他跑出来那还得了! 一点点,就差一点点! 杨磊跌跌撞撞地爬过来,笨拙地结手印停滞时间。姜山宁把什么泰山压顶符之类的一股脑全贴在天门上,动作之间,太阳精不小心掉了出来,落在天门上、弹了一下,又砸在炎帝印上。 就是这一下,令束缚太阳精的金线猛地崩断、消散,姜山宁下意识伸手去捞它,它却“嗖”一下没了影! “我靠他爹的你说它会跑但是没说它能跑这么快啊!”姜山宁对杨磊咆哮。 “轰!” 正在这时,天昏地暗、红雷滚滚,一股强劲的力量冲出来,被撕碎的桃树枝漫天飞舞,大桃树变成桃木飘到凤凰背上,凤凰及时把红鳞人偶卷到翅膀下飞走,穷奇也一把抓起姜山宁飞上高空。 一道灰黑的、巨大的影子从天门挤出半个身,他有四颗头,牛头、人头、长着四双眼睛和一对牛角的人头、还有一颗只是个椭圆;一个身子,八条手臂,背生膜翅。 “完了……” 大家心一沉。 然而还没等他们心沉到谷底,整个空间便突然亮堂起来,桃木那枯枝头发突然抽芽开花,瞬间便顶上了一头茂密的桃花。 刚刚被蚩尤的力量冲击得像是要撕碎一样的身体突然间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大家只觉得如沐暖阳,浑身舒畅、精神振奋。 与他们不同的是,蚩尤那半截神魂痛苦嚎叫,浑身被灼烧得“滋啦滋啦”响。整座山荡开一阵一阵的金光,昆仑天门转起漩涡,将蚩尤神魂一点一点拖进去、然后消失无踪。 只剩下一个炎帝印孤零零落在那里。 霞光绚烂,姜山宁抬起头,只见金色的巨大太阳在山巅盘旋了几圈,便向远处飞去,所到之处灰暗尽散、光芒万丈,草木迅速爬满土地、生灵欢呼追逐而去。 至于那些阴邪灵物,早已忙不迭地逃跑了。 昆仑之外、太阳精不能到达的地方,才是他们的舒适老家。 凤凰不可置信地左右看看,喃喃:“结束了吗?……” 姜山宁低头看着空落落的五彩山巅,松了口气,疲惫地点点头:“结束了吧。” 大家都没有说话。 这件事结束了,可代价真大啊,可他们的生命还要继续。
最喜欢看你写打斗大场面!想象力肆意张扬,真精彩!
真的吗!!我还老感觉我大场面和打斗写不好呜呜呜呜
真的!想象力很丰富,很特别的风味
一百五十章 归宿(正文完) 祸起涿鹿40
炎火之山,山上燃烧着熊熊火焰,任何靠它太近的生物都会被火蛇攻击。 穷奇载着姜山宁盘旋在上空,姜山宁从小包包里掏出女娲竹简,和着炎帝印一起往下扔去,两样东西变成两个小点、被火吞没。 姜山宁看着这眼熟的山出昆仑青鸟结界的时候,他们见过这座山。“这座山就是卡莉达的恐惧啊。” “太子长琴陨落后,她就被封印在这里了,后来是西王母把她捞出来、存在昆仑仙门里的。”桃木站在凤凰背上拢着袖子,旁边盘腿坐着个蛇鳞人偶。 “难怪她那么怕火。”姜山宁想起她,便想起宋听闲。这女人真的非常讨厌,可是如今她灰飞烟灭了,为了九州灰飞烟灭了,却让人眼眶发热、胸口发闷。 就在昨晚,他们还见过的。 昨天晚上,桃木带着姜山宁和亭曈又去了一趟幽都之城其实不用她们来请,亭曈也打算去。 他们手上还有个非常有用的崇光。 “你偷谁的命都不公平,不如让那怪物把崇光吃了,既让我们报了仇、又让这件事完美了结。”亭曈把姜崇光又交回给宋听闲。 宋听闲本来就是这么想的,难得她和亭曈还有不吵架、意见相同的情况,她觉得很是别扭,皱着眉把崇光收下,顺嘴吐槽:“啧,现在怎么不抬着剑要砍我了?” “嘘”姜山宁插到他俩中间,把吵架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问宋听闲找他们还有什么事。 宋听闲说:“我要郁垒眼。” 姜山宁一愣,瞬间明白:“你要把十万蚩尤族人送到大荒幽都之山?” “对。”宋听闲一笑,“难不成我还真的杀了他们不成?我在你们心里真这么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啊。” 姜山宁干笑着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还真是。 宋听闲低头看桃木:“到时候,桃木大人会在大荒度朔山镇守他们,慢慢帮他们净化。” 亭曈问到了关键问题:“那你的誓约怎么办?” 宋听闲不满地“啧”一声:“你管老娘那么多呢,烦死了。” 那时候,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抬手挥了挥。 原来那是最后的告别啊。 姜山宁听见有人叫她,愣愣地回神:“嗯?” 桃木好脾气地重复:“我说,我先走了,回度朔山去,还要做一些准备。” “好吧,再见。” 姜山宁、亭曈、杨磊和凤凰目送她离开,又低头看看炎火之山,已经找不见竹简和印了。 凤凰拍拍翅膀调了个方向:“走吧,我们去找老董,往那边走。” …… 太阳精回归,瑶池所在的山头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凤凰落在瑶池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往外抽的嫩芽;杨磊还是不习惯这副不属于自己的躯壳,不敢下地乱跑,只能好好呆在凤凰背上;穷奇变成一个帅哥落在不死树前,把一块黑石头放在枯死的神树面前。 金红线消融,黑石头被破土而出的树根拖拽入地,消失无踪。 姜山宁好奇地问:“不死树会复活吗?” 亭曈摇头:“不会了哦,但是精石会永远守住这扇‘门’。” 瑶池碧波荡漾,大家沉入水底,再次进入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池底结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巨大的门、却有一堆白骨。 江棠雨变成人形,挠着头看它们:“要不要帮他们入土为安一下?这都是谁啊……” “昆仑仙门的。”亭曈说着,拿出一个透明匣子,把白骨全收了进去,“不如带出去埋吧,埋在大荒跟‘客死异乡’似的。” “有道理。”姜山宁搭着他的肩膀笑,“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咦?那是什么?”江棠雨突然出声,手指着青鸟玉雕下。 大家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人头大的、青金色交杂的……蛋? “啊?”姜山宁凑近蛋看了又看,摸着下巴,“玉雕下蛋了?!” 亭曈调侃:“总不能是你们老董下的。” “哈哈哈。”江棠雨笑着拍青鸟玉雕,“对啊老董!难不成是你下蛋啦?” 四周十分安静,大家这才发觉不对劲。 “老董?” “老董你在吗,老董?” 他们大声叫喊,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们。 “我糙……”姜山宁愣怔地仰头看玉雕,“别吓我们啊,老董。” 江棠雨焦急地用追踪术寻找老董,却见烟子无论如何都聚不起来。 她呆愣愣的,眼眶一红,追踪香从手里掉落,眼泪瞬间涌出来:“老董!” 烟不聚,代表这人已经不存在了。 大家不死心地到七八处找了个遍、把青鸟玉雕摸了个遍,一无所获。 “不可能,不可能,先前卦象显示他平安的。”姜山宁喃喃着从小包包里摸出铜钱起卦,却手一抖、落下一枚铜钱,铜钱落地,“叮”一声响,弹起来、砸在那颗蛋上。 只听“咔嚓”一声细响 大家齐齐紧张地看向那蛋。 姜山宁心头一跳,天呐,该不会把人家蛋给砸坏了吧! 正这么想着,“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只见那蛋碎成两半,居然有一只湿漉漉的鸟儿顶着半个蛋壳跳出来! 江棠雨瞪着眼睛,抹了一把眼泪,下意识小声说:“生、生了?” 大家的悲伤被这小东西打断,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都盯着它。 只见它甩甩头、甩掉头顶的蛋壳,低头啄起地上的铜钱,歪歪扭扭磕磕绊绊地走到姜山宁面前,似乎是要把铜钱给她。 姜山宁看着铜钱,浑身一震,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测:“老董……?” 湿漉漉的丑鸟把铜钱放在她鞋尖上:“叽叽!” 剩下三个惊掉下巴:“啊?!” “不会吧。”江棠雨摸着头顶翘起来的两撮毛,恍惚地喃喃,“老董又生了?” 丑鸟歪头看她,又不解地“叽”了一声。 …… 十月初一。 郁垒眼开九州幽都之城与大荒幽都之山的通道,十万蚩尤族人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操纵着、排着队涌入幽都之山。 那一片地界是大荒的阴地,姜山宁等人灵不得入,看不见那是个什么场景,只能在附近等桃木,又和她一起去炎火之山。 最后一件神物郁垒眼,那是桃木看着长大的孩子的眼睛,被她亲手投入熊熊烈焰,代表着蚩尤之乱的结束。 “叽叽。”杨磊盘腿坐在凤凰背上,他怀里揣的、毛茸茸的青鸟幼崽叫了两声,让桃木回神。 “走吧,送你们出去。”桃木说着,变成一个半透明粉红球飘在最前面带路。 昆仑山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奇花异草遍地。开满桃花的树枝在瑶池之上搭起一道门,门里是金光漩涡。 “真要说再见了。”桃木淡漠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怅然,对姜山宁和亭曈说,“夭夭会活得很好,不用牵挂,再见。”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凤凰背过身,头顶的两撮毛耷拉着。 “再见,你们……都要好好的。”姜山宁最后抱了抱江棠雨和杨磊,又摸摸青鸟幼崽和花灵的头,一步三回头地向门走去。 “宁姐!” 就在她一条腿踏进门里的时候,凤凰突然冲过来,变成女孩、抱住她:“呜呜呜宁姐你们要好好的要永远记得我,帮我照顾好大伯啊,放心吧我和呆子会好好生活的,宁姐……” 她还没说完,姜山宁就被门拽了出去,怀里空空如也。 “小雨。”杨磊站在她身边,帮她擦掉眼泪。 半透明粉红球变回桃木的样子,收回树枝:“凤凰、窫窳,记得来度朔山串门。” …… 姜山宁呆呆地跪坐在穷奇背上,看着手上晶莹的眼泪。 不死树精石归位,昆仑大荒裂隙闭合,现在的死亡谷不见了雷暴乌云,只是平平无奇的峡谷而已。穷奇驼着她往峡谷外飞去,狂风使她手上的液体冰凉、干涸。 “宁宁,还好吗?” 亭曈问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嗯?” 听见她回答,亭曈微微松了一口气,柔声说:“宁宁,快到峡谷营地啦,他们好像很多人等在那里。” 姜山宁愣怔一会儿,俯身抱住他的脖颈,把冰凉的脸埋进他温热柔软的毛里,闷闷地说:“不要。我们直接去烛龙灵脉阵眼吧。” “好哦。” 穷奇于是突然在众人的目光里消失不见。 烛龙灵脉草木枯萎,十分荒凉。姜山宁先前以为是蚩尤干的,知道灵眼是烛龙灵脉精石后才反应过来,这压根儿就是她自己干的。 那个能让时间停滞两分钟的上古符阵,顺着精石、抽走了烛龙灵脉的很多灵气。后来她想:怎么这么巧呢,烛龙就是能掌控时间的神,如果她没有烛龙灵脉精石、或者她有的是别的精石,符阵是不是就成功不了呢?冥冥之中一切好像都是注定的。 注定他们所有人灵会相遇,注定他们有的人灵会分开,命运裹挟之下,谁都逃不开。 这想法令她沮丧,积压多日的情绪终于大爆炸,化成泪水倾泻而出。 穷奇在高空一圈又一圈地盘旋,能看见远处山上升起的炊烟。 半晌,姜山宁抬起头,在冷风中吸吸鼻子,声音瓮瓮的:“什么香味,好像是烤全羊。”然后摸出一张纸用力擤鼻涕。 亭曈逗她开心:“哇,宁宁,隔这么远你也能闻出是烤全羊呀,好厉害!” 姜山宁拍拍他:“别彩虹屁了,快下去,饿死我了。” 穷奇慢慢飞过去,好让她恢复如常。一入灵脉地界,亭曈和姜山宁便感觉和周围生出了莫名的联系,灵力自行流转,丝丝缕缕地溢出去。 于是他们所过之处,草木重绿、水流重出,鸟兽虫鱼感应相随。 山水庙和地君府的人灵正热热闹闹做饭的做饭、布置庄园的布置庄园呢,突然间见草木回春,便齐齐抬头看去,果然见到那金红的穷奇。 “大人!” “爹爹阿娘!” “小师妹啊啊啊!” “宁儿!” “哟,死丫头回来喽。” 兴奋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亭曈落地化作人形,一手牵着姜山宁、一手掏掏耳朵,嘀咕:“吵死了。” 姜山宁笑着抬手揉揉他的头。 “让开让开让开,都别抢我功劳!”穿着厨师服的小乖挤开众人、抬头挺胸地走过来,清清嗓子,“请看我做的烤全羊哦!” “哇,小乖,你快成十项全能了,好厉害。”姜山宁看着那喷香流油的烤全羊,惊叹。 “啧。”亭曈不爽地臭着脸,拽拽她的手。 “那必须的。”小乖骄傲地叉腰,“从活羊到烤全羊可都是我一手包办!” 姜山闻跳脚:“喂喂喂小兔崽子你别太过分,羊分明是我掏钱买的,技术也是江师伯教你的。” 江青梧默默炒菜,置身事外。 姜山斐翻着白眼把姜山闻撞到一边去:“哎哟你和小乖抢个什么劲儿。” 贺春摸着光头:“本来我说我和老冬去打几只,但是” 煤球打断她:“谁要吃带你口水的野味。” 贺春:“……主!人!” 贺冬默默拽住她的后衣领。 姚山默气鼓鼓地喊:“喂,能不能先来摆饭桌?” 众人做鸟兽散。 “来了来了……” “小师妹、地君你俩先坐……” 姜山宁脸上渐渐浮现出发自真心的笑意。 算了,命中注定就命中注定吧,注定她会遇见他们,真好。 亭曈握紧她的手:“宁宁,过去吃饭吧?饿啦!” 姜山宁笑起来,拽着他跑过去:“走啦,吃饭!” 【正文完】
那我可要从头看起啦
请尽情蹂躏我(摊开四肢敞开胸怀)
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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